1
程浅再见到我的时候，我衬衣下的伤口还在渗着血。
我是想去求他告诉我何栩在哪儿的。
我试图找人跟他的车，但他实在太过警觉，屡屡没有成功。所以万般无奈，我只能来他公司地下车库堵人了。
程浅见了我，晦气的神情简直就像见了瘟神一般，掉头就走。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他，稍一用力，才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的伤口又撕裂了开来。
2
程浅用力挣开我，斜睨了我一眼，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何总纡尊降贵，是又来给我们小破公司送地了？”
我缓了缓呼吸，耐心道：“程总，咱们何必对着干呢。两败俱伤，对谁都不好。”
程浅轻哼一声，不屑道：“你真当我这些年人在国外，就不知道你耍的阴招么？”
我抿了抿唇，继续说道：“程浅，我知道你这个人胆子大，喜欢做高风险高收益的事情。程氏能有起色，你功不可没——你真的不想清理清理那些跟你对着干的董事吗？”
程浅终于收回了那轻蔑的神色，瞳孔微微震动。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告诉我，何栩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他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一个呼吸的瞬间，面上又恢复了冷冷的平静：“何总真是劳心劳力，连程氏的事儿都要管一管。”
我夹出一张名片，递到他面前，眸光沉沉道：“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想明白了，就联系我。”
程浅沉默了几秒，接过了名片。
就当我以为他妥协了的时候，他利落地把名片撕成了两半扔在地上：“不必了。我没这个福分。让您来插手，我怕是要送羊入虎口。”
3
程浅回绝得干脆，根本没有给我留下回还的余地。
我心里炸起一片烦躁的火星。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来跟我作对？
我咬了咬牙，恨恨问道：“不过是个何栩，值得你这么护着他？”
程浅反问道：“不过是个何栩，值得何总如此费尽心思地找人？”
我皱眉：“怎么不值得。他是我爱人。”
程浅笑了，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向往和不言而喻的深情。
他说：“我也是。”
4
一瞬间，我的太阳穴突兀跳起来，像是两面脆弱的鼓，轰得我头脑生疼，耳边嗡嗡作响，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把人按在了车门上：“你说什么？！”
这个人竟然报了这样的心思！
一想到何栩在程浅身边，被虎视眈眈地觊觎，我揪心的愤怒就像涨满河槽的洪峰，冲溃堤口，****。
何栩怎么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无言的慌乱在蔓延。
我怒不可遏，又惊又惧地冲他咆哮：“你他妈敢动何栩？！”
程浅也不客气，他身高腿长，劲瘦有力，被我压制着也没有落了下风：“何栩跟着我，总比跟着你好。”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恨恨地朝他砸了过去。
程浅躲都没躲，生生挨了我一拳，啐出一口血来，看我的眼神带着些怜悯：“何总什么时候才能管管自己的暴脾气？……不过也没关系，你最好多打我几拳，我也好在小栩面前卖卖惨，让他好好心疼心疼！”
我拼了命才没有再向程浅施暴，重重的一拳落在车门上，砸下浅浅地一个坑。
5
燃烧着的怒火几乎要把我吞没，让我头昏眼花，咬紧牙根，几乎恨地发麻，憋闷的无力感爆裂膨胀，快要把我炸成两半。
我眼前闪过一抹红色。
衬衣下因为肌肉用力崩裂开的伤口，渗出了片片鲜血，染红了衣袖。
程浅惊愕地扯开我的袖子，似乎非常不可置信：“何斐，你竟然自残？”
我只流露了一瞬间的慌张，抽回手，扯下衣袖，不想让人窥探到我的狼狈，尤其是程浅。
程浅似乎极其生气。
“你他妈以为你是高中生吗？！幼稚不幼稚还自残？！真他妈让人恶心！”
他一把抓住我的领口，眼里憎恶的目光几乎要变成刀子戳在我的身上：“何斐，你装可怜给谁看呢？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装可怜？明明自己犯下那么大的错，还假惺惺的好像全世界负了你一样？
“你觉得你自己值得同情吗？比惨是吗？你听好了，何栩比你惨多了。十年前刚出国的时候就有抑郁症你不知道吗？
“他在国外有多难？一个艺术生，租不起房子，买不起画具，一人打好几份黑工，冬天手上全是冻疮，累到连抱怨都没有力气。他被人堵在小巷子里差点没命的时候，你在干嘛呢？假惺惺的悲春感秋，怨他狠心抛弃你吗？
“我好不容易陪着他把病养好了，天天能见到他的笑模样儿了，你随随便便就把人锁起来？就为了你那么自私的占有欲？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医生说他这次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犯病——你还不明白？你就是元凶。
“何栩他就是太心软，连你这种畜生都能放过。要是我，你就待在看守所别想出来了。
“别再招他了。
“何总您可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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