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凑近那四具僵硬的尸体，依次扒开他们的嘴巴察看，又摸了摸他们的后脑，然后说道：“这些尸体都是薛洋的手笔，都没了舌头，脑后还插着颅钉，应当是老爷子从炼尸场挖来搞研究的。”
金子德摇头叹息：“七叔……真是走火入魔了，以前他就跟那个谁说要研究鬼道，那个谁还不让他碰来着，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犟，背着人偷偷搞。”
金子云道：“你如何知道，七叔跟他说要研究鬼道的？”
金子德又嗅了两口鼻烟，漫不经心地说：“唉，现在说出来也没啥了把？是我送牌票去给那个谁盖章的时候，无意中听见的。七叔跟他磨，说想拿几具那个谁谁炼出来的凶尸来挖开肚子研究研究，然后他就说：“哎呀，七叔，过去我对你想做的事情已经很支持了，你想搞别的，出钱出人我都支持，只有这个绝对碰不得。”，又说了几句敷衍的话，把七叔打发走了。”
金子德模仿“那个谁”说话的口吻简直惟妙惟肖，魏婴大感有趣，心想：“金光瑶的待遇比我当年还糟，名字都不能提了。”
金凌道：“你知道这么多，刚才怎么不说？”
金子德支支吾吾：“我这不是……没机会嘛……”
金子云朝天翻了个白眼，知道金子德怕惹祸上身罢了，要不是吸了两口鼻烟晃了神，还真不容易说出这些来。
金凌冷下脸：“说，小叔叔支持七叔公做什么？把你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什么都不许漏了，以后我会自己去问小叔叔的，所以你也别糊弄我。”
金子德这下子彻底清醒了，赶紧把鼻烟壶揣回怀里，低着头道：“其实也没有啥……子云他们也都知道的，七叔公嘛，喜欢搞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下子说要找这个灵芝，一下子又说要找那个蟾蜍的，那些东西哪里那么容易找？老宗主在的时候嘛，他那些要求，一次两次还好说，次数多了，老宗主也就不理会他了，毕竟找这个找那个的，也要人力物力财力的嘛，哪里能次次调人拨款陪他去呀。”
“后来老主母不是病倒了嘛？轮到他当家，他对七叔那叫一个好，有求必应，要人给人，要款拨款的——当年老宗主去得匆忙，就是七叔去看的尸体。”
“其实好多人这些年私下都嘀咕呢，七叔医术那么高，哪里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但是七叔毕竟辈分大嘛，医术上的事情我们也不好说，他都说是马上风，那就是咯”
“而且老宗主走的前几年，身体一直很亏，也是七叔开的补药，可是却越吃越亏，越亏还越沉溺于……几乎天天都需要……很多家里人都暗地里猜测，七叔给他开的根本不是什么补药，而是……壮阳药，后来可能是因为老宗主想把那个魏先生的前身给扶正……他便等不及了。”
金凌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小叔叔和七叔公串通了，慢慢摧垮我爷爷的身体，让七叔公帮他遮掩爷爷的死因？”
金子云心想家丑不可外扬，赶紧道：“这只是下面人嚼舌根子的浑话罢了，老六，别胡说八道的。”
金子德马上便讪讪地闭了口。
江澄道：“是浑话，但也不是没道理的浑话，不然他对金光羽这么好做什么？就是想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派上用场，这个人好深的机心，一举一动皆是算计，每走一步，都在为自己的野心铺路。”
金凌这些年听多了金光瑶的事儿，也没大感觉了，只是怅然道：“罢了罢了，都是些前尘往事，再深的算计，不也是满盘皆输么？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或许真的是生不如养，他是叔叔舅舅带大的，对金光善这个爷爷没有任何印象，对他的死亡，倒也没有那么愤慨，只是觉得这一出父子骨肉相残的悲剧实在是凄凉。
直到今天，他都很难把当年那个扛着自己在市集玩耍的小叔叔，和世人口中杀父杀子的野心家联系起来，一个人，怎么可以呈现出如此天差地别的两种极端面目？
魏无羡也感慨：“金凌这话不错，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坏事做多了，再缜密的心思，也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所以还是少做亏心事为妙。”
他再去看剩下的那具诡异的白骨，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了，道：“难道……这是金老爷子收集来的畸形人？”
江澄道：“看起来，这像是个长着长尾巴的人——不，这不是个人。”
金子德看得毛骨悚然，用手指向那具尸骸的口：“这人的牙齿，怎么好像是尖尖的，像是野兽一样？”
魏无羡一看，“确实还真是，而且比普通人牙齿多许多，得有五十颗以上，是这老爷子搜罗来的异兽吧，回去问问金光瑶，没准他知道。”
蓝湛端详一阵，说道：“鲛人，这是鲛人，鱼尾而人身，生有利齿，狺声惑人，我曾在典籍上读过记载。”
魏无羡奇道：“我也听说过鲛人这种奇兽，生活在茫茫深海中，极其罕见，数量稀少，而且性情凶猛，金老爷子真是厉害，竟然抓到了一只。”
金子云沉吟道：“魏先生与含光君果真见多识广，你们有所不知，抓到这一只废了多少心血，含光君方才一说，我才想起来了，还记得当年七叔曾经四次带人乘船出海，每次一去就是一两个月，但往往都无功而返，最后一次，七叔跑去求老宗主说要抓什么鲛人，要调用三千张缚仙网和金氏的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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