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指出的欧尔麦特捂眼撞出病房门跑走了。
解释不清了。
相泽与柳面面相觑。
追出去解释也太欲盖弥彰了，一致决定随他吧。
然而尴尬还是尴尬的。
相泽问了个也许不该问的问题。
“你第一次？”
柳反应过来，看他眼神有点莫名。
“当然。”柳母胎单身二十八年，这种亲密的举动，“不是。”
“嗯？”
“初吻早没了。”
“……”
怎么听着不像谎话？
“走吧。”看出他困惑柳懒得解释，径自往外走，“请你坐公交。”
暂且不深究别的，相泽跟出去。
“我自行车锁在医院后面，我带你吧。”
柳本身是无所谓，但是：“《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第七十一条规定自行车不能带人。”
相泽微笑：“真好，跟你在一起天天被普法。”
“不过东京规定的严，静冈规定自行车载物高度从地面起不得超过1.5米，长度前端不得超出车轮，后端不得超出车身0.3米。”柳说到最后，“所以结论是，能载。”
“哦，”相泽不仅被普了法，还抓住了重点，“坐下后从地面起你不高于1.5米啊。”
“……”
说话间相泽推车出来，他长腿支着自行车，等柳坐上来。
柳默默生气。
“你够高了。”相泽笑着招呼他，“您老上来吧。”
柳目光落在自行车后座上，相泽短短的影子罩在上面。
按理柳的情绪调解障碍不会让他很快消气，但不知为何偏对相泽气不过三秒，乖乖坐上去了。
这其实是柳第一次坐人自行车后座。
以前柳倒是跟哥哥骑过一辆自行车，但他哥奴役童工，让时年五岁的柳费劲扒拉的载死沉死沉的他。
柳在后座单手揪着相泽腰间的衣服，等他开始骑，柳不自觉双手攥着他衣角。
后座比平时多出来重量让相泽多用了几分力，但他没任何怨言，相反的，刚刚起就有些阴郁的心情逐渐随风而逝。
感情方面，如果柳是危机感过重，相泽就是过于无危机感。
相泽终于被柳一句“早没了”打回现实。
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什么相泽一无所知，这种不足的局限很久在以前就有预兆。
比如柳吸烟，但没在他面前抽过。
是每一段过去组成修改一个人，因不死而死过无数次的柳，每次活过来的他是多了一片过去，还是遗失了某些东西。
柳变成碎片通过一块过去的骨头重新存在，出现的还是他、是柳本人么，如果不是……人不能在无法求证的事上随便设想如果，那纯是自找麻烦。
日光倾斜，相泽载着柳驶进一条林荫小路，午后阳光最强烈时分，恍惚让人回到了盛夏，穿过叶间投下的明亮斑驳的光影，仿佛穿过悠长莫测的时光长廊。
那个有着毕业典礼的夏天，教室内室温计上的红线节节攀升。
大礼堂内一个学年的毕业生聚在一个屋子里，不知为谁省电费不开空调，温度可想而知，相泽周围没有制冷个性的同学，因此难以避免处于热气蒸腾中。
不远处柳的座位是空的，相泽身旁山田的座位也是空的，原本相泽计划和山田一起逃了毕业典礼之前的这段校长、主任、教师代表和学生代表组合的超长演讲，奈何相泽听说，演讲学生代表之一叫柳寻也。
英雄科的三年级，班上的同学几乎都取得了临时英雄执照，或多或少的展开了英雄活动，规划着未来，像校训说的那样斗志昂扬的Plus Ultra。
但毕业季的三年级，人人都在等。
三年间的辛酸喜乐，同舟共济，很容易互生好感，在青春这一段落终之时，不留遗憾的传达那份青春期荷尔蒙冲头造成的愚蠢心情，都排着队等着向心上人告白，或者自以为是的等着被心上人告白。
青春向来与从来没叛逆过的相泽无缘，他的人格有一部分聆听者，一部分记录者，一部分盲从者，一部分探寻者，大部分旁观者，不偏激，不丰富，有时荒芜得令他自己都无法忍受，然而又很快能安于现状，沉心观察，观察的对象则是一切，包括自己。
假如从中发现了什么不合理，他不会急于弄清楚，或者去改变，如果非要解决，他的方法是等待、沉淀，这招也确实好使。
可现他现在不确定自己在这等什么，也许等柳出现在万众瞩目的台上瞬间他就会知道了。
一个离奇的假设，如果柳向自己告白，相泽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拒绝。
一个小时后，学生代表上场发言。
看过出场顺序名单的相泽记得，柳就在这名女生之后。
相泽在五分钟内看了三次表。
这种行为像痴呆，很愚蠢，相泽开始思考自己为何这样，自己算是跟其他满脸青春痘的雄性一样喜欢上一个人了？这人还是柳？他的什么特质吸引了自己？
这名女生发言结束，在主持人念出柳寻也这个名字后，礼堂陷入长久的沉默。
相泽将手举在眼前，手腕上的表盘上，时针分明不动，分针却徒劳而缓慢的的追逐着时针。
相泽以为自己有病。
因为他竟有向柳表白的冲动，脑海一个角落甚至在预演那个场景，然后其它所有神经突触全方位吐槽场景的每一处。
幸好，柳缺席了毕业典礼。
相泽只清楚本质上这不会是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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