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你知道五年对一个老炮儿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一片儿的混混起码八成都是他的人！小兔崽子真是不知死活！”
“要查肯定有刑侦科和缉毒科的警察同志去查！轮得到你个小屁孩管什么闲事？！”
卜瑜年领着姜渚进门，就听到了沈彦祖咆哮体一般的大嗓门，活活把推门时候玻璃门上小铃铛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淹没在了他的话音中。
“老沈，”卜瑜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沈彦祖的肩膀，打断他的批评教育，“又不是刑讯逼供，你温柔一点儿。”
沈彦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把咖啡杯往桌上一砸，杯里的咖啡脱离了地心引力，溅出来一点，黏到了他的警服上：“温柔个屁！领导老说我们这些基层警察对未成年的教育引导没到位！这还要怎么到位？啊？我没说过吗？没说过吗？一转眼就给我捅娄子！牛哥那是善茬儿吗？那要万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卜瑜年无奈地打断：“他们心里有数。”
“有数个屁！”沈彦祖气急败坏地骂道，顺便把这位班主任老师一块儿骂了进去，“就是你这么惯着！宠着！一味地退让！才折腾出这么多的熊孩子！他妈的！有你这么教学生的吗？！”
卜瑜年被他骂的苦哈哈，递给了姜渚和郝望北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批评教育了这么长时间，口干舌燥，自觉也差不多了，沈彦祖喝了一口没加糖的咖啡败败火，才静下心来，开始唱起了红脸。
事实证明，有时候男人变起脸来，也能比翻书还快。
只听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我要骂你们俩，你们自个儿好好想想，就今晚上的做法，合适吗？靠谱吗？”
郝望北是在他母上大人恨铁不成钢的批评当中长大的，被这么骂了一通也不生气，笑吟吟地看着沈彦祖：“当然不合适，当然不靠谱，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警察叔叔，今晚上跟那只秃毛鸡打那一架，完全是个巧合！”
“巧合什么巧合？！”沈彦祖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牛哥那伙人盯上你很久了，今晚上要不是被猴哥的人绊住了，你们以为你们能那么轻易地跑掉？！”
他说完，想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抽，一抬头看到柜台后面服务员小姑娘亮晶晶的崇拜眼神，只好悻悻地把烟盒揣回兜里：“你哥已经出事了，你再出点儿什么事，你家里人怎么办？我们警方要怎么和你的家人交待？”
郝望北摩挲着咖啡杯里的小勺子，一声不吭地沉默下来。
“行了老沈，”卜瑜年适时地打断了他，“明天还上课呢，你说完了没？说完了我带他们回去了。”
沈彦祖嫌弃地摆了摆手：“看见你们就烦，赶紧滚吧！”
卜瑜年无奈地笑了笑，领着两个小孩走了。
最近班上多了个副班主任，纪律抓得特别严，十九班的猴孩子们个个儿都宛如下锅的饺子一样，生活在了水深火热当中，苦不堪言。
这种莫名其妙的高压政策严重打击了一群皮学生的积极性，即使“一二九”晚会在即，他们的兴致也是一点儿也提不起来，一整个班都是病怏怏的，活像被太阳晒久了的蔫茄子。
连巡查教导主任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学生不听话，他操着一百二十个心，学生听话了，他操着二百四十个心，横竖都是在操心，一生的奔波劳碌命。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谢了顶。
卜瑜年头天晚上没睡好，为两个不安分的中二少年折腾了一宿，正头疼得要命，教导主任便不请自来，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看着主任那越来越秃的发顶，不禁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忧伤，牙疼似的问道：“那群傻丫头傻小子又干了什么倒霉事儿烦您了？”
主任忧愁地坐到了陈波的办公椅上：“不不不，小卜，我有点担心，我是真的有点担心，你知道什么是物极必反吗？”
“知道。”卜瑜年应了一声。
“你们班这个状态，就有种，怎么说呢？”主任抻着脖子，像一只陷入困境老乌龟，“刚才我从你们班门口经过，瞧见他们一个个儿，嘴唇发紫，印堂发黑，双眼无神，运动会的时候那种朝气和活力通通不见了，我很担心啊小卜！”
主任这种眼力，这等嘴皮子，退休了就算是去校门口摆摊算命摸骨看相，也绝对饿不死。
“没事儿的主任，”卜瑜年正埋头批改作文呢，眼皮也懒得掀一下，随口敷衍道，“他们就是一群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旺盛，明儿个就没事了，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陈老师适时地敲打敲打，有益无害。”
“自古农民暴动！就是因为统治者都是你这种不重视的态度！”主任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连卜瑜年都给他吓了一跳。
只见他脸上的肥肉颤颤巍巍地晃动，表情无比地严肃：“为什么会有暴动？统治者忽视了平民百姓的生存状况，不顾百姓死活而自己耽于享乐，视人命为草芥，百姓无法继续存活下去，才会选择武力和暴动的方式！”
差点忘了，教导主任是位历史老师。
卜瑜年赶紧制止了他把谈话往《百家讲坛》方向发展的趋势：“主任您稍一稍，没有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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