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却是听得清楚，“那是主子的事。”顿了片刻又道：“主子高兴即可。”
筝言这才扫了眉眼间的黯意，被冻得有些通红的脸颊上现出浅浅的梨涡，“主子很宠公子呢！”
弦音不再作答，偏头朝筝言微微一笑。先前，是一场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主子的事她们岂能看清，而她们只要守住有主子的那片天便好。
“殿下，歇息吧！”碧槿苑中再次响起小银子的劝说声，“这香烛已经燃尽了。”
一直盯着烛台的苏瑾眼睛仍旧一眨不眨，呐呐道：“银子，我睡不着。”鼻音浓重，眼眶微红，却仍在假装坚强，恁是忍住了在眸子里打转的水珠子，继而恍若呓语，“我想母后！”
每年苏瑾都会闹着玉茗墨紫燃着漂亮从苏如墨那得来一些，却只有岁始的那一晚才点上，尔后直至玉茗墨紫燃尽他都不肯移开视线分毫。
小银子看着心疼，跪在苏瑾身旁，柔声安慰道：“殿下睡一觉了奴才陪您去找庆王爷。”
“不要，皇兄他也很伤心。”小孩儿还在嘴硬，却起身到榻上抱起不知愁滋味正睡得香的锦球，懊恼地胡乱拨弄着白绒绒的毛，又把自个儿埋进锦球软软的肚腹，使劲蹭着。
锦球模模糊糊地醒过来便觉得自己漂亮的皮毛竟然被濡湿了，嗷呜叫着，瞥见小孩儿微红的眼眶似有灵性地伸出小舌头舔舐着湿润了的双眼。
“锦球好笨，锦球好笨……”小孩儿蹭着锦球只一味地重复说着锦球好笨，跪在一旁的小银子眼角禁不住滑出一滴泪珠，又慌忙用帕子擦干，继续劝说着，“殿下想庆王爷开心就应该先养好精神，省得庆王爷担心殿下啊！”
小孩儿听了瞪圆一双水润润的眼眸，吸吸鼻子，忍住快落出的眼珠子，蹬蹬蹬地奔到床榻上，拉过被褥将自己和锦球捂紧，眼睛闭得紧紧的，嘟着嘴嚷道：“一个时辰之后记得唤醒本殿下！”
小银子应了声“诺”便将床帘放下，为小皇子难得的孩子气既感到高兴又感到难过。
不消一会儿苏瑾便在玉茗墨紫熏出的香味中沉入梦乡，稚嫩的面容上挂着像是偷吃了蜜糖一样的甜笑。
室内摆置着玉茗烛台，皆点着玉茗墨紫，而今燃了快半截，香气氤氲弥漫。
苏如墨仍是一袭黑衣，散了一头青丝，提笔在书案上写着，已经生在纸上的繁复篆体皆是规规整整，一点潦草痕迹也寻不得，落笔下足力道，且下笔速度均一致。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烛光剥落在苏如墨近乎虔诚的面容上，仿若隔岸时光的凋落，而刻在记忆里的又如何褪尽各般颜色，幸福的，甜蜜的，惶恐的，阴暗的……烛光渐渐暗淡，直至熄灭，最后一字亦落至笔下。
母后，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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