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初来泉市时，易瞻对于满目鳞次栉比、车如流水，时常心生奇异的排斥感。他想这类城市，总有一种冷傲匆忙的气质，而蓟津比起泉市，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此刻在灯火暄暄的商业街中，牵住了阮静渠的手，竟是爱屋及乌地觉得周遭人声攘攘都汇作一脉暖融融的光，一路淌到了他的心窝里。阮静渠的手心也暖，大方地与他的熨帖在一起。
“现在想想，哎……真不知道是我喝多了还是他喝多了，”阮静渠唏嘘，“……我真是多余和他说这些，最好他还是忘了吧。”
为什么？易瞻没问出口，他怀着种恶劣的私心，希望颜途能牢牢记住今晚，尤其是阮静渠最后一句话。算了，不管颜途能不能记住，他只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阮静渠那声陈情带给自己的感受。难以言喻，非要形容，像是心里放了捧烟花，五彩斑斓勾作一团。他看着阮静渠的侧脸，觉得自己幸运。
“……怕他酒醒了尴尬吗？”纯闲聊的语气。
阮静渠笑得挺松快，否认道：“不，不会的。”他牵着易瞻的手晃：“颜途是一个很有分寸，情商很高的人，他都不需要明确的拒绝，就能自觉退回自己的位置。今天要不是喝上了头，有些话，他一个字也不会和我说。”
这还不够，紧接着含沙射影地嘲一句：“不像有些人，越挫越勇，追了几千里不算，还得巴巴地凑到对门来。”
他一句调侃，说得易瞻心里头百般滋味。趁着一个拐角，阮静渠转他面前，另一只手轻轻掐他的脸颊。他笑，小声说：“城墙脸。”
也一下掐掉了易瞻心里头堵着的，那口不上不下的气。
易瞻还没回过神，就被阮静渠毫不回避地拉着手往街边麦当劳里拽。这个点快餐店里人不见好，好容易找到一个靠窗的两人座，趁服务员收拾餐桌的功夫，阮静渠扫了码点餐，划着向易瞻埋怨：“晚饭根本没好好吃上几口，累死我了。你要什么吗？”
易瞻摇头。阮静渠点完后手肘撑着桌沿和易瞻闲聊：“蓟大下学期正常开学什么时候来着？这几个月真是给我在外头浪飘了，应该快了吧。”
“下周二。”还有一天假，凄凉。
“挺好，我下周三回去上课，就比你晚一天，”阮静渠又摸出手机确认时间，“重新约的时间就是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去吗？”
那是当然。
易瞻一句“我也去”话音未落，服务台就叫号让人取餐。片刻阮静渠端着餐盘回来，薯条鸡块鸡卷摆了一盘，还点了杯麦旋风。易瞻立刻皱起了眉。
他老早就发现阮静渠身上这“严已律人宽以待己”的毛病。要是和易瞻在一块儿，他能吃得比营养学家还讲究，可要是就他自己一个人吃，可是找准了机会吃垃圾食品。几度的天气，发烧刚好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吃上了冰淇淋，想什么呢？
但他也知道自己拗不过阮静渠，所幸让他痛快点。阮静渠刚把餐盘摆桌上还眼神闪烁，见易瞻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立马放松了，用薯条挖着麦旋风吃得顾不上理人，还挺得寸进尺地在出门后的回程路上顺手买了杯圣代。
易瞻看不过眼，在阮静渠猖狂地吃了一半后劈手拿过来替他将剩下的吃了，好在阮静渠一路都在心虚地偷瞄他，这展开也算是意料之中。笑还是要笑话：“你是小孩吗？隔碗香！”
抹茶圣代做得甜腻，也冰得易瞻牙疼。他抬手将包装扔垃圾桶，转头问阮静渠一句：“要不要回家给你冲一包板蓝根？”
换来阮静渠眉头一抽，嗔地一个白眼：“想什么呢？”
离家属楼越静越偏越静，住这边的许多人都上了年纪，休息得早，连带着易瞻和阮静渠上楼都不自觉地轻手轻脚。先回的阮静渠的屋，轮流洗完了澡，易瞻的作业还摊在茶几上，阮静渠对着小客厅边挂着的日历擦头发，突然将毛巾一放扭头问易瞻：“想起忘了什么事吗？”
“嗯？”易瞻坐在沙发上看书，下意识应了一声。
“给你买花呀。”轻飘飘一句。
其实易瞻并没有很执着于此，他送给阮静渠的一切不过是想让喜欢的人开心，并没有想凭此得到什么回报。倒是阮静渠走到他面前，弯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随手抽走了他手中的书丢在茶几上。
阮静渠只穿了一件挺宽松的单衣，易瞻还没反应过来，目光所及之处就是眼前人两道流畅的锁骨与一片雪白胸口。他的脸腾一下红了，阮静渠的手轻轻拂过易瞻脸侧，笑声也是轻轻，吹在易瞻面前如一缕微响的风。
“不好意思我忘了。那要不要补偿？”
可同样还是未等易瞻做出反应，屋里的灯猛地灭了，整个房子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阮静渠像也是一惊，膝盖一弯直愣愣地扑了下来，易瞻下意识伸手将他揽在怀里。阮静渠的头发蹭过他的鼻尖，依旧带着洗发露清爽的味道，与未散的，水汽的温热。
易瞻狠狠眨两下眼，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阮静渠在他怀里蹭着坐了起来，双膝分开挨着易瞻的腰。易瞻两手环着他，他便两手捧着易瞻的脸，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直到易瞻被他看得呼吸越来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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