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早春降水丰沛，疾风骤雨有之，淅沥缠绵有之，刮来的风都在湿润中被浸得冷透了，吹得易瞻一路裹紧了外套骑车回了屋，搭在车把上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掏钥匙开锁，先去的阮静渠那屋。
屋里昏黑一片，也静得很。易瞻顺手关了门，倚在门框上给阮静渠打电话，刚一通手机铃声就在屋内的茶几上想起来，顺眼望去，沙发上人影蜷成一团，抱了枕头靠着扶手，只怕是被猝然想起的声音扰了休息，挣扎着动了动。
易瞻赶忙掐了电话，摸索着开了盏壁灯，坐过去推着哄着将阮静渠埋在枕头里的脸捧了出来，潮红得不正常，再伸手一探，竟有些烫手了。心下陡然一惊，起身就去翻温度计，只找到老旧的水银式，凑合着用。
阮静渠烧得病恹恹，有气无力地****。易瞻盯着他夹好，又去收拾热毛巾烧水泡退烧药，恰好几分钟后回来一看，三十八度八。易瞻搂他腰让他坐正，把水杯递到他唇边。
阮静渠不急着喝，指腹一碰杯壁：“烫。”皱着眉别过脸。
“……那要不拿个勺喂你？”易瞻想了想，提议道，“边吹边喂？”
这话直接把靠在沙发上的那人逗笑。阮静渠直起腰，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放在桌上晾着：“黔驴技穷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个损招吧？”
这不是易瞻第一回照顾发烧的阮静渠，一回生二回熟，上回煮粥他看出阮静渠不乐意吃，这次换成挂面，清汤寡水地加了小白菜，想了想又切了火腿蘑菇丁。端去给阮静渠，发现茶几上的水杯见了底，又拿起杯子洗好才重新坐下。
阮静渠等他过来才拿了筷子。安顿好后易瞻才开始兴师问罪，开口就问：“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快到你回来的点了，不费那个事，”阮静渠自知理亏，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话题，“你这面真好吃。”
易瞻不理他，明明是在算账，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成天照顾病人，怎么反而把自己折腾病了……？”
阮静渠低头吃面，头也不抬：“你真贤惠。”
被他耍无赖弄得没脾气。易瞻去厨房加了勺辣椒粉。“你可真是……”脱口而出句酸话，“……绛珠仙草啊。”
“变着法子夸自己是美玉，”阮静渠吃得鼻尖挂了汗，亮晶晶的，“明天买束水仙花吧，适合你。”
易瞻知道阮静渠拐着弯笑他自恋。他看着灯光下阮静渠冷白的侧脸，烧得像是绯红的血管浮起，却依旧有种悠然的沉静美。易瞻忍不住伸手轻柔地蹭了蹭，蹭得阮静渠莫名其妙：“你逗猫呢？”
得亏往日生活习惯健康，这烧退得快。翌日是周末，易瞻一大早来找阮静渠，人已经坐在桌子边，桌上摆了早餐，普通的油饼豆浆，一看就是两人份。易瞻眉头皱起又松开，即使煞风景也要说：“刚刚病好怎么就下楼？”
“诶呦喂，”阮静渠服了他，“你还真当我是纸糊的？”一边咬着饼一边和易瞻凑在一处，拿手机划给他看，提议道：“难得有空，今天咱们去看电影怎么样？挑一部片子，嗯？”
易瞻接过他手机，锁了屏翻个面盖桌上，铁面无私：“电影院人那么多，别折腾了，待会儿又给传染上。”
阮静渠只觉得易瞻在报复他平时管吃管喝，聋拉着眼睛不理他，撑着下巴透过明净的窗看蓟津的清晨。这天的确天气很好，风停水静，天光温柔明亮，勾得阮静渠又拿期待的眼神去看易瞻，坐过去咬一下他下唇。
“我想看电影了，”还得补充一句，“过完年就没闲下来过真的，好久好久没能看了。”
“行，看，”易瞻赧然着面色回吻他，看着阮静渠笑盈盈的眼睛把手机立在桌上，说出来的话带着欠揍的真挚，“想看什么，我在家陪你看，看一天都行。”
“……”
阮静渠气得不和他说话。易瞻看他狠狠斜睨自己一眼，上下睫毛交叠着顾盼神飞，只能强自压着要翘不翘的嘴角，免得火上浇油。
下周过完阮静渠就得回蓟大上课，这边的房子已经打好了招呼，定了退租的时间。午饭后阮静渠勉为其难和易瞻坐一块儿选新的租房。易瞻盘腿坐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摆在大腿上，阮静渠依旧对他爱答不理，下巴倒是自然而然地靠在他的肩头。
蓟大附近的租房信息倒还挺多，大概是不少人也和他们一样不乐意住校，带动得这一片客源也好，一刷下来信息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对这方面易瞻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还得靠阮静渠，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比对着户型、环境、价格林林总总的类别，一页页往收藏夹里加着筛选。
“这套怎么样？离咱们两系靠的那个门都近。”
“……不错。”
又点开一页：“这间呢？我喜欢这个落地窗，就是租金有点高。”
“……挺好的。”
“那你看看这间，楼下有户被租出去做音乐教室，你那吉他还想不想接着练？要不选这套？”
“……还好吧。”
“就是不知道隔音怎么样，要是一天天的叮叮当当响个没完咱俩也别过了。”
“……对。”
阮静渠“啪”一下合上了电脑伸手去掐易瞻的脸，还挺疼，估计带了点泄私愤的意味，不够就事论事的公正：“我说你这人什么态度？合着这屋你不住？滚回去住宿舍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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