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直到连着一个月都没与阮静渠偶遇，易瞻才迟疑着感受到，阮静渠像是在躲着他。
那天后来，易瞻一个人顶着暮冬苍茫的夜色走去车站搭车回校，晚班车车次少也不准时，他就在萧索的冷风中，想着阮静渠的话。
幼稚的小孩？也许他是吧。就算成了现在这样，让他忧心忡忡的依旧不是关于读文读理的未来选择，而是阮静渠眼角眉梢的冷寂。这话说出口让他也觉得自己冲动，可他又不愿回收，他不希望阮静渠觉得自己是一个爱拿未来开玩笑，或者是摇摆不定的人。
想来想去，还是在想阮静渠。
易瞻索性自暴自弃地想，那就好好学吧，等他的理科也学得很好很好，阮静渠或许会对他有些改观吧。
他就这样憋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抑或是点赌气的倔强，迎来了新年后的第一次月考。原本出色的文史类科目在加上突飞猛进的理综，让他的排名水涨船高，甚至在小班的封锁下堪堪进了百名榜的前三十。
就连老钱都觉得惊喜，但没像上回一样夸他，好像看清了这位是个一夸就翘尾巴的主。不过在以成绩论输赢的附中，这个很后发制人的排名还是在同班同学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再加上易瞻不声不响的性格，成绩单发下的那个晚上，四下就有了意味不明的小声讨论。
连蒋言都忍不住问他说：“同桌，你考得这么好，不会要进小班了吧？”
“……不知道，”易瞻在想一道数学题，划了好几条辅助线都不得要领，蒋言问他他就随口答了，想了想又觉得生硬，补充道，“……其实没看起来那么厉害，就是各科比较均衡，然后排名就好看了。”
邹尧听了这话，回头斜了易瞻一眼，对蒋言说：“还听人家谦虚，就是扮猪吃老虎呗。天天逃课，我看是顶着逃课的名头去补习了吧？有必要？卧薪尝胆啊？”
易瞻心想你倒是酸得挺坦坦荡荡的，他不想与邹尧争执，既浪费时间，也不想让蒋言难做。隐隐约约间又听见有人说：“运气好吧？”
运气好吗？易瞻想，也没有吧，他是怎样学上来的，别人不说，郑铭和林求索是最清楚的。他心里涌起一阵沸腾的不痛快，又堵得慌，写字的力道都情不自禁地加深了，几乎是有点讥讽地想，再考一次，你还会说我是运气好吗？
他向来视闲言碎语为无物，但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偏偏在心里结了个疙瘩。一次宿舍闲聊中，他终是没忍住，装作不经意地和郑铭与林求索说了。
“我就说附中有时候氛围是真的不好，”林求索拿了本书顺手盖在易瞻脸上，“没事啊小易，独自美丽的我们从来不理会柠檬精？”
倒是郑铭很担忧地问他，说：“小易，我总觉得你最近情绪有点低落啊？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易瞻把书拿开的手顿了顿。
很明显吗？他想，也许是吧。但这种低落不是来自于学业，对于这种稳步前进的，容易掌控节奏的东西，他总是在耐性中得心应手。真正让他焦虑的，是他所捉摸不透的，阮静渠面对他的态度。
他几乎是有些委屈地想：你不见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否对未来草率呢？
阮静渠一直没有更新朋友圈，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如朝露一样，悄无声息地淡去了。直到在月考结束后一周的一个夜晚，易瞻打着台灯写题，思路被题干绕成一团乱麻。就在这一霎那，无数让他不得要领的忧心忡忡一同淹没了他，鬼使神差地，他将这道题拍了下来发给阮静渠：我不会。
出乎他意料的是，阮静渠很快回复了他，是一张写满了演算步骤的图。
易瞻却并没有点开。他沉默地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打字：没看懂。
那边没有动静了。
易瞻停了笔，就这么盯着手机屏幕僵着，直到屏幕的冷光自动熄灭了。
他没有想说些补救的话，就觉得脑内一片空白。他曾很天真地认为，他是这样的沉稳而踏实，世上永远不会有一种让他无法忍耐的等待。可现在呢？该说是岭县的生活让他成为一只见得太少世面的井底之蛙吗？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枯坐一夜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阮静渠给他发了一个位置分享。
R：周日晚上，随便几点吧，你带着书来这里找我？
期待的日子总是漫长又难熬，可当它真正来到眼前时，又生出一种近乡情怯式的怅然若失。
与阮静渠失联的日子就像在他心里划了一道隐秘而深刻的口子，而那晚阮静渠的邀约，又将这道伤口缓慢地缝上了。现在好像是到了拆线的时候，紧张的**，伴随着隐隐的阵痛。
那一瞬间易瞻是喜悦而轻松的，为的是阮静渠还愿意看见他。可转瞬间，他的心里又变成了一片巨大的空落。他想，他们之间好像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为什么会在无知无觉中，变得这样奇怪？
但不管怎么说，去见阮静渠，易瞻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阮静渠发给他的定位是一个很偏僻的甜品店，易瞻在几栋高楼间七拐八拐才找到。他抱着书推开店门，一眼就看到阮静渠坐在一个靠窗的两人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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