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顾莫言惊喜万分，一把将沈归宁从棺木里捞出，牢牢抱紧。
——他和他最后一次的缠绵仿佛就在昨日，沈归宁身体的余香似乎还未从他的鼻腔消散……
然而，他却好久没能这样触碰到他！
顾莫言将自己的头紧埋在沈归宁的颈项，像狼狗一般反复嗅着沈归宁身上的味道，直到沈归宁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弥漫过来，顾莫言这才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重新找回了魂，又仿佛是风中断线的风筝重新有了支撑。
他的担心和煎熬终于消散不见，随即拖长了鼻音，带着些一丝委屈和失而复得的恐惧，患得患失地哽咽了一声，“归宁——”
看着二人相拥，托穆尔心中一酸，阿若依暗自吃味，他们似乎统一忽略了为何沈归宁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此地，只顾着自己心中的百感交集。
沈归宁明显察觉到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但此时他也被顾莫言炙热的拥抱烤得心中暖洋洋的。
顾莫言的天生神力虽已让他的肋骨“咔咔”作响，但至从他打开了心结，再加上密室中那一夜让他多少对顾莫言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怜惜……所以破天荒地隔了多时才拍了拍顾莫言的背，准备将他推开。
然而沈归宁推了半天才惊觉不知何时顾莫言又长高长壮了些，只好放弃地重咳了一声：“好了。够了。”
——“告诉我你身边还有何人？是不是阿石南、阿若依，还有……托穆尔？”
“是！是他们！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顾莫言像一只毛绒绒的大狗一般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自己的爪子，似乎还没从和心爱的主人重逢的喜悦中缓过劲儿来，丝毫不觉得早已被软禁的沈归宁出现在此地有何奇怪，也完全没留神为何沈归宁目不能视却能知道阿石南、阿若依和托穆尔也在此地，只忠心耿耿地一心护主，殷勤地在沈归宁耳边将之前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沈归宁不露声色地在心中弯了弯嘴角，却在听到阿石南貌似疯癫之后愣在了当场。
——“这怎么可能？这一切我和他推演过多次……他怎么会丧失心智……”
“你说什么？”阿若依和托穆尔听到此，不约而同地上前了一步。
顾莫言立刻瞪大了双眼将二人隔开，牵着沈归宁的手小心地把他扶到阿石南身边。
沈归宁侧耳细听着阿石南的喃喃自语，良久之后，终于长叹了一声：“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个变数。我早就劝诫过他，一个胸有大志的王者，是不可能把一个人真正捧在心上的。
“没想到也先的折磨奈何不了他，却因为南疆国主这样的几句话，阿石南便承受不了……”
托穆尔仔细听着沈归宁所说之话，突然想起了那些夜枭，瞬间就有些站立不稳。
他颤抖着声音道：“难道......这一切都是阿石南和你的安排？”
沈归宁缓缓抬起嘴角，“怎么？出乎托穆尔将军的意料？将军是不是觉得一个小小的南疆国师也敢在北狄王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那你也太小看能坐上南疆国师之人了。”
“不……我自然，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托穆尔刚嚅咽了半句。阿若依便战战兢兢地开口，打断了二人：“沈特使......这，这真的是圣灵和你的安排？可……为何他要如此……折磨自己？”
“因为——对于我们这里所有人来说，最好的结果便是北狄王重伤。伤在此时，死在对大启开战之际！”
沈归宁之话犹如平地惊雷，让阿若依、托穆尔甚至顾莫言都一、一呆立在原地。
—— “如今也先伤重，首先要恭喜的便是托穆尔将军。凭北狄王对您的信任，托穆尔将军即将成为北狄真正掌权之人。一旦您掌握了北狄的政权，便能继续完成北狄圣子未成之事——苏叱哪生前为何宁愿受辱也要活着，大概没有人比您更清楚……”
托穆尔怔了怔。
是啊，如果现在就杀了也先，他根本就无法掌握北狄的王军，所报的也只是苏叱那的杀生之仇，却无法风风光光的为他立冢，真正慰藉他的魂灵……
沈归宁听他沉默，扬了扬嘴角又继续道：“归宁记得很久之前，托穆尔将军曾经说过，只要查实了北狄圣子的死因就会效忠于我们大启影卫的都统顾莫言……
“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北狄圣子的死因托穆尔将军是否已打听清楚？之前听托穆尔将军口口声声称顾都统为恩人，不知道将军的誓言此时还作不作数？”
“自然是作数。”托穆尔从怔忪中清醒过来，一手按着心脏的位置，一手指向长生天的方向。
沈归宁缓缓点头，却丝毫未给他缓和之机：“若是将军的誓言还作数，不如请将军把北狄圣子的狼牙坠暂由顾都统保管？若是手里没有半点凭证，接下来的话，将军就不宜在场了。
“——阿石南与我商议之事，涉及到我们几人的生死存亡......若是北狄圣子在将军心中地位高超，而南疆的圣灵在您心中只是个肮脏龌龊、出卖身体之人……将托穆尔军自然可以不用再表示您的诚意。”
沈归宁的声音如春风拂面，而所说之话却如寒冬尖冰直插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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