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见他……”托穆尔痛苦地将手中的狼牙坠抚摸了半宿，“叶公明日便会和恩人相见，恩人何必急于一时……”
“托穆尔，这就是你的诚意？”
“恩人!”托穆尔深吸口气将狼牙坠攥紧在手心，捂着心脏的位置向顾莫言深鞠一躬，“北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和大启不得不战!恩人的义父身份特殊。若您见了叶公，得到的还是他因为受不了蛊毒发作的疼痛主动投靠了北狄，恩人将会如何？”
“哼，既然托穆尔将军对北狄王忠心耿耿，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莫言冷哼一声，继而提拳朝托穆尔的要害攻去。
托穆尔本想拔刀，宝刀出鞘之际却长叹了一声，不闪不避开地等着顾莫言的拳头靠近自己的头颅。
“托穆尔来自西域，说不上对也先忠心耿耿。十四岁那年，我随父亲从西域辗转到了戎狄，正直北狄与戎狄开战。北狄人杀了我父亲，而我阴差阳错成了战俘，辗转几道之后，竟被选去服侍圣子圈养的夜枭……”
“你也曾是鹰奴？”顾莫言停住攻势，耐下心来听托穆尔继续，“我和圣子第一次见面，他正在和也先争辩什么，几只夜枭被惊在毡房的园顶上不断扑腾。也先辩不过圣子便顺手拿起马鞭朝我撒气。
那马鞭是牛筋浸泡多日后制成，上面还有铜钉。我一看就知道他想置我于死地。是啊，一个奴隶在这些人眼里算得了什么？打死我不过就是打死头畜牲而已。
我原以为我的生命会停止在十四岁那年，却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北狄圣子竟毫不犹豫地帮我挡下了马鞭。
我永远无法忘记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是怎么涌出的，也无法忘记手里温热的触感……
也先睚眦必报，从那天起，他专守着圣子不在的时候上门找我麻烦。有时候自己不来便找其他人揍我。圣子为了让我不再受别人欺负，让我随名师学武，又废了我的奴籍。他教我习字，教我为人。直到我成为了北狄第一勇士，堂堂正正地成为他的侍卫……那时我就发誓，苏叱哪就是我的命！我本以为可以从此守护着他，没想到他却从此消失了……”
说到此，眼前高大的汉子竟然有些哽咽，他深吸口气看向顾莫言， “死人不会说话。我违背了对您的承诺，自然您不会再相我会保守您未中蛊毒的秘密。托穆尔的命您拿去便是。但北狄是圣子的故土。我没能护好他，但一定要为他护好北狄！”
“若是你知道了苏叱哪的死因一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顾莫言收回了拳头，有些怜悯地看向托穆尔，“我见到你们的圣子最后一面，是在大启居庸关守备黄三德的地宫之中……黄三德是什么东西，你叫人一查便知。他为何在那地宫，你也可以去问问苗疆的三公主！”
看着顾莫言眼中露骨的怜悯，托穆尔心中升起一丝惶恐——也先让那些南疆人渗透启朝官员的勾当他虽不完全清楚，但也曾隐约听下面的人议论过，一些俊美的奴隶会被假扮成土匪的南疆人送去居庸关当做礼物……难道……
托穆尔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朝后退了几步不，不可能！也先和苏叱哪是亲兄弟！他怎么能如此折辱他！
然而未等托穆尔说服自己，又听顾莫言继续道：“苏叱哪临死前曾告诉我他不愿意北狄陷入战火，许多的北狄人和胡人也不喜打仗……但也先的父亲一死，北狄的圣子便从此消失了踪迹，难道你不觉得蹊跷？
你从唐池雪山山脚拿出了苏叱哪的坠子，是因为你觉得他的魂冢安在贱民的地方是对他的折辱，但你可知在圣子心中人人平等？你帮着也和大启开战，让两国生灵涂炭，苏叱哪便能安心地魂归长生天吗？”
见托穆尔冰蓝色的眼眸越来越暗，顾莫言做出了一个让他带路的姿势，“我在十四岁的时候也曾为一人做过鹰奴，他也曾让我识字念书……我知道你对圣子的仰慕之情。既然你执意不让我去见我义父，那便赶紧带我去见我心中那个高贵圣洁之人！我可不像你，在他生前不敢争取，等人死了还不敢报仇！”
没想到自己对苏叱哪隐藏了多年的感情居然三言两语便被顾莫言被戳破，托穆尔隔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去查证。托穆尔说过，若恩人将圣子的死因告知，托穆尔愿意终身为您驱使！若违此言，不得好死。”
“好，我等着你为我驱使的那天。现在，走吧。”
托穆尔蹲**来，将顾莫言再次背在身后。
一路之上，巡查的士兵只偶尔打量着两人，连例行盘问都未曾有，可见托穆尔在军中的威望。
托穆尔将顾莫言带进一顶黑顶毡房之中。顾莫言听着周围声响，帐外至少有一队骑兵把守，帐中也有几个不可小觑的高手。
“你们几个都出去吧。王上左将军让他和那瞎子见上一面，这里我看着就行。”托穆尔将顾莫言靠放在床沿之上，便让守在毡房中的几人出去。
听着帐帷关上的声音，顾莫言睁开眼来，只见四周的格局布置和普通的帐篷无异，只用幕帘间隔出了密室，便急忙寻找着沈归宁的身影。
他掀开一处又一处帘幕，直到听到一声从喉咙悠转着发出的狼嚎，这才明白那几个高手为何未有任何异议便退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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