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最好说话呢。”向南对宋西辞做了个促狭的鬼脸，把宋西辞逗得噗嗤一乐。
季泽在一边看着，清了清嗓子，“咳，那个宋老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个厕所。”
“你也别想跑，”宋西辞看了季泽一眼，“这借口老掉牙了。”
“我真不舒服。”季泽说。
“别来这套。”宋西辞一口咬定季泽就是装病。
季泽有点头疼地解释道：“我就去一会儿，跑步的时候会回来的。”
“不行。”宋西辞很果断地拒绝。
周围已经有班级陆陆续续开始集合，季泽不想引人注意，他要早知道是宋西辞带早操，肯定连门都不出。
这人以后要是死了，一定是轴死的。
“你起个大早来都来了，就不能坚持一下么？”宋西辞皱着眉说。
“我……算了不去了，”季泽瞪了宋西辞一眼，“满意了吧？尽职尽责的宋、老、师！”
最后三个字，季泽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着牙说出来的。
拉伸运动的时候，季泽除了蹲起之外的动作一概没做，宋西辞隔着一排排的人看着他，眼神跟看自己家三岁的小侄子没什么区别。
不，比三岁小孩还幼稚。宋西辞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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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泽也挺烦。
他觉得自己昨天抄作业一定是脑子进水了，现在他当着宋西辞的面恨不得撕了那张卷子，揪着他衣服领子说一句“别他妈多管闲事”。
直到操场上响起熟悉的哨声，季泽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到了队伍最后排。
“我说你可真行，我还是头回听说有人能因为上厕所这种事吵起来的，”向南在队里和季泽咬耳朵，“宋老师上辈子是不是欠你钱啊？”
“欠个屁，我欠他还差不多，”季泽恶声恶气地说，“他就是有病，每个月不找点事都不痛快。”
“其实这也不怨他，你直接跟他说你手有伤不就行了？还省得跑步了，”向南看了一眼季泽，“你不觉得现在这姿势特别别扭吗？”
因为早操人多，所以队伍密集，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很小，季泽只能把手臂曲起来装成双手抱胸的样子，以免被人碰到伤口。
“那我能怎么办，截肢啊？”季泽小声说。
“其实你也没必要遮这么严实吧，你不说，也没人知道这是……”向南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泽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堵得闭了嘴。
“行行行祖宗，你开心就好。”向南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季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向南说得没错，只要他不说，确实没人能知道这伤是怎么弄的，哪怕别人好奇地来问他，他也能用一句“打架”糊弄过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季泽就是不想让人看见。就好像这层校服下包裹的不是一个伤口，而是他最隐秘、最不堪、最不愿意让人窥见的秘密。
这以后会留疤吧？季泽思绪飘忽忽地想。
还好熬过这个夏天，等入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穿长袖，然后等到明年夏天，伤痕应该就不太明显了。
季泽不是疤痕体质，小时候没少磕磕碰碰，但是也没在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除了……
思绪被牵引向一个渺远的方向，季泽想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尖锐的疼痛仿佛带着利刺的藤蔓，从季泽的天灵盖瞬间随着血液触达到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随后通过神经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连手指都痛到痉挛。
“我操！”
季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眼前一黑，强烈的疼痛和眩晕感让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一只手抢在季泽的头碰到前面人的后背之前，接住了他软绵绵的身体，一把把人拽出了队伍。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向南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跑了。
“体委组织接着跑！”宋西辞被季泽一米八几的个子压得站不稳，更别说跟着队伍继续走了，只好扯着脖子吼了一嗓子。
高一高二加一起将近40个班，一个班停了，全校的节奏都会被打乱，还可能出现踩踏事故。
几个体育老师已经向这边跑来。
宋西辞怕季泽是心脏病之类的突发疾病，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一点一点屈膝放低身体，跪在地上，连呼吸都是谨小慎微的。
裸露的皮肤被塑料粒硌得生疼，再加上季泽的重量，宋西辞感觉膝盖火辣辣的，要废了一样。但是他还是强忍着，慢慢地把季泽轻轻放倒在地上，尽量让他保持平躺。
做完这整套动作，宋西辞已经满头大汗，脑门的刘海都湿成了一绺一绺的。
这个点儿校医都还没上班，宋西辞果断拿出手机打了120。
“季泽，季泽？”宋西辞也不敢碰季泽，就只能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能听到吗？季泽？！”
季泽似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只是眉头紧锁，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全身都在发抖。
救护车呼啸而来，几个医护人员和体育老师把季泽抬上担架放进了车里，宋西辞和班长交代了几句话，咬了咬牙，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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