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周末，早上下了一场大雨，反倒让天气更闷了。
顾宜然从早上醒来心底就开始惴惴不安，连早饭也没吃几口，牧九不许他空腹，半哄着才让他喝下一瓶牛奶。
二人坐在车上，离目标地越近，顾宜然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紧绷着的一颗心，他平时虽然大大咧咧叽叽喳喳的，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一个人闷着，盯着车窗外的景象看。
察觉到自己的的情绪状况不妙，顾宜然闭上眼睛，缓慢地调整着呼吸和心绪。
忽然，右手边传来一阵温热，他转头，正好对上牧九的眼睛。
里面是一潭清澈透亮的泉水，缓缓流淌着，映出几点光芒。
他的眼神坦然，莫名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好像天大的事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见顾宜然还呆呆地愣着，牧九轻轻笑了笑，握住他的四根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问：“没事的，放松一点，还是很紧张吗？”
“没有，紧张是有一点，不过……”顾宜然呼出一口气，“我觉得我还可以，我想先试一试。”
“那你答应我，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好吗？”牧九微微弯**，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嗯。”顾宜然点头。
“还有，”牧九继续，“不管结果怎么样，等这次回去以后，我们去看新家，好不好？”
“什么？”顾宜然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牧九。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现在你租的那幢公寓合约快到期了，离学校也远，想找一个新住处。正好我一位朋友打算出国，有一套已经装修好的房子要转手，我看各方面条件都可以，重要的是，以后上班正好能顺路送你去学校。”
“那个，你的意思是……我们，我们……”顾宜然的注意力被完全转移，惊的说不出话来。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牧九温声开口，“如果碰上两个人都很忙的时候，回家就能见一面，这样多好。”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件事的？”
“好久之前了，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和你商量，还没想到开口问，房子就已经找好了，后来牧简那边又出了事，就忘记了。”牧九耐心解释，又低声问了一句：“搬过来吧，好不好？”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坚定中带着一点强势，好像不容许拒绝。
顾宜然的心砰砰狂跳，和之前单纯的紧张不同，这次是兴奋的，喜悦的，激动的。
这个人早就做好了决定，然后向他要一个承诺。
他眼眶蓦地一热，觉得自己可能要失态了，急急转过头去偏向窗外，用很小的声音回答：“好呀。”
顾宜然原本在牧九面前就是没脸没皮的，却偏偏在这个重要的时候感到羞涩。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又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牧九便笑起来，观察他不断泛红的耳尖，然后握牵住了他的右手。
顾宜然的手颤了颤，然后换了个动作，转而与他十指相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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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有的住处被即将被拆迁了，顾父顾母搬到了一个新开发的小区，虽然远离市区，但胜在环境幽僻自在，适合老人居住。
“四单元A幢2021……应该是这里了。”顾宜然看了看手里抄写的地址，抬眼又确认了一遍门牌号。
“嗯，你舅舅提供的地址，应该不会错，敲敲门试试，看伯父伯母在不在。”牧九笑着鼓励。
“好，好的。”顾宜然轻轻捂着胸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正准备要按下门铃，却又生生停下动作。
顾宜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叮嘱：“如果，我是说如果啊，等会儿要是我妈她一激动抽起扫帚柄要打人，你先管自己跑，她一发起脾气下手不知道轻重的……”
牧九哭笑不得，安抚道：“放心吧，不会这么糟糕的，要是真的发生了，那我就拉着你一起跑。”
顾宜然点头，然后一鼓作气，按下门铃。
里面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来啦来啦！”
顾宜然身形一震，下意识和牧九对视一眼，用唇语示意：是爸爸。
门从里面突然打开，顾宜然显然还没做好准备，看着面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支支吾吾开口：“爸……爸爸，我，我那个……”
他心跳都快停止了，紧张得连一句话都说不流畅。
顾父看了他两秒，然后扫了一眼他身边的牧九，表面上倒是要平静许多，侧了侧身子给他们让路，“回来啦，别杵在门口，进来吧。”
“啊……？”顾宜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就，就这么简单吗？
他幻想过许多场景，要么就是父子相见痛哭流涕，要么就是他爸拿着根棍子追着他骂“不孝子”，但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一副简单又平静的模样——语气自然得好像他不过是和同学相约打篮球忘记回家了。
“愣着做什么，进去呀。”牧九笑道，拉着顾宜然走进门。
顾母在厨房忙活，听见外面的动静，往外看了一眼，喊了一声：“去洗个手准备吃饭，饺子煮好了就开饭了，老顾，过来帮我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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