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呛鼻。
昨天飞机晚点，他们连夜赶来B市，现在顾宜然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困得直打哈欠。
他忍不住靠在墙上眯了一会儿，模模糊糊间，感觉面前被一道阴影笼罩，抬头一看——是牧九。
顾宜然揉了揉眼睛，拉住他的衣角，仰头问：“你出来啦，牧简呢？”
牧九坐到他身边，“他还在里面，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来，很困吗，我先送你回酒店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在这里等着就好。”顾宜然摇摇头，他察觉到了牧九语气里的不对劲，又问道：“怎么了？情况很不好吗？”
“不太乐观。”牧九没有隐瞒。
牧简生母的癌症在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由于身体过于虚弱，还要接受化疗，再婚之前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只能打掉，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把他折腾的不成人形。
当然，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最多只能是减少她的痛苦。
听牧九这么说，顾宜然也推算出大致情况了，他不由得蹙起眉头：“那牧简……”
“虽然来之前我给他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他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将心比心，他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突然病重的事实，更何况牧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呢？
顾宜然有些担忧，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边靠在牧九肩头闭目养神，一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牧简才从病房里走出。
他抽了抽鼻子，道：“哥，我想好了，我先不和你们回去了。”
在牧简这个年纪，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平日里最在意外在形象的他现在却红肿着一双眼睛，顾宜然看着心疼，问：“你打算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嗯……”
“反正学校都在放假，我那边没什么大事，要不你哥回去工作，我留在这里陪你，怎么样？”他实在放心不下，提议道。
“不用了，”牧简摇摇头，声音还带了点鼻音：“她说，她说希望我多留一会儿，多陪她几天，我答应了。”
顾宜然欲言又止，让牧简一个人面对死别之痛，他还是不忍心。
对于这个决定，牧九倒是在意料之中，他最了解自己的弟弟，嘴硬心却软的一个孩子。
他拍了拍牧简的肩，表示尊重他的想法：“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定时给我打电话，有问题要及时和我联系，等你想回去了，我就来接你，怎么样？”
“嗯，我会的。”牧简做出承诺，“谢谢你，哥哥。”
牧九摸了摸他的头顶，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你做的已经足够了，不要过分苛求自己。”
牧简一愣，好像在理解这话里的含义，良久，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顾宜然却依旧不安心，但牧简已经做出决定，他也不能反对，只好拉着牧简在一旁叮嘱了许多细节，絮絮叨叨了半天。
这次牧简倒很耐心地每一句话都听了。
临走之前，顾宜然经过牧简母亲的病房，往里头看了一眼。
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身边坐着的是她的现任丈夫，她的头发因为化疗已经剃光了，两颊凹陷，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人在面临死神的到来时，总是那么脆弱。
他曾经接触过死亡，但在最后关头又突然萌生出一种恐惧来，他才抱着生的希望死死支撑着。
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原本还好好在眼前待着的人，或许下一刻就要接受最后的离别。
不知为何，顾宜然心中莫名惆怅起来。
牧九向来心细，尤其是对于顾宜然，不知道是不是从前在他病情最糟糕的那段时间里留下的习惯，他对他无比轻微情绪的变化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在顾宜然又一次因为出神差点被酒店房间的地毯绊倒之后，牧九急急扶住他，皱眉问道：“从医院回来之后怎么就心不在焉的？”
顾宜然睁大眼睛，摇了摇头，“没有啊……”
牧九挑了挑眉，看向他。
顾宜然撇了撇嘴，拉着他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叹了口气：“唉，从医院回来，好像心情就变得很不好了，明明以前我自己去医院的时候都不会这样的……”
身旁的人沉默片刻，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问：“在想什么？”
房间的空调温度开的有些低，顾宜然又往牧九的方向靠了靠，小声说道：“在想死亡这件事。”
“因为牧简的妈妈吗？”牧九温声询问。
顾宜然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我今天才发觉，原来死亡是一件这么突然又这么近的事情。如果像牧简妈妈那样，到最后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弥补，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
“在瞎想什么？哪里有这么多意外？”
牧九不乐意听到他关于“死亡”这个敏感的话题，尤其是在得知顾宜然曾经有过冲动的自杀行为之后。
其实作为一名医生，他在医院里早就看惯了生死，以为那一天真正来临时也能坦然面对，但现在看来，他还是想的简单了。
其实，死亡本身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带有牵挂离开和留下遗憾的告别。
很明显，他现在已经有了很深的羁绊。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宜然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连忙转身解释：“我只是突然在想，我是不是不能再犹豫了，我还年轻，可以多等两年，但是我爸妈他们年纪都大了，也许等不了这么久呢？我一直优柔寡断不敢下决心，但是一直没有考虑他们两老是不是也在等着我。”
“所以，”他深呼吸一口气，“我不想再等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再试着回去一趟。”
牧九听完，见他眼中满是坚定，道：“那好，正好次为了牧简的事情调休了好几天，我们后天就去，你看怎么样？”
顾宜然心中“哐当”一声。
“什……什么？这么，这么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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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考试，连着熬了好几个晚上，头都要秃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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