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然站在医院大门前，深呼吸一口气。
他把接受心理咨询的时间固定在周四下午的三点至五点半，这个时间学校没有他的课，不会耽误教学的进度。
好，没事的，没事的，马上就会好了，他不停地进行自我安慰和心理暗示。
走到咨询室的门口，顾宜然站定，手心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紧张。
“叮——”手机在这时响起信息提示音。
顾宜然拿起手机一看，是牧九发来的。
“我记得你的咨询是五点半左右结束，我正好下班，你如果没有约，在医院的大门等我，我顺路送你回家。”
顾宜然会心一笑，回复：“那好呀，正好我请你吃晚饭，就当上次我喝醉你送我回家的谢礼，我现在要进咨询室了，晚上见！”
回复完毕，顾宜然给手机关机，长舒了一口气。
好像突然就没那么慌张了。
他攒出了一点勇气，抬手扣了扣门。
“请进。”是一道轻柔的女声。
顾宜然开门走进，见坐在办公桌的一位面容和善的女人起身，走到他面前来，向他伸出手，道：“你好，顾先生，我叫夏矜，很高兴认识你。”
夏矜是牧九推荐的，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纪，从事这个行业二十多年，性格温婉，经验丰富。她的眼角有一层细纹，但笑容优雅温柔，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安抚人的力量，一下就让顾宜然卸下了大半的防备。
他伸出手，有一点拘谨地回握她的手，回应：“你好，夏矜医生，我叫顾宜然。”
“很好听的名字，顾先生那边坐，我们开始吧。”
顾宜然抿了抿嘴唇，道：“好的。”
牧九站在医院门前已经十分钟了，他看了看表，微微皱眉。
今天是顾宜然第一次接受心理咨询，他多少有些担心，所以找借口想见见他，观察他的情况。
但现在已经接近五点五十，他还没出来，难道是初次治疗不顺利，他途中出了什么事？
牧九突然想起上次顾宜然整个人蜷缩在门后，浑身冷汗、不停颤抖的模样。
他目光一沉，正要回头去找他，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牧医生，我在这儿！”
牧九转头，一眼就看见顾宜然在向他挥手，他笑得灿烂，肤色又白，在人群中扎眼得很。
见牧九看到他了，顾宜然兴奋地往他的方向跑去，然后在他面前微微喘着气，道：“不好意思，这医院太大了，我方向感不大好，中途迷路了，让你久等了。”
牧九微笑，稍稍提起的心马上又被放下来，“没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应该直接在楼下等你才对。”
是他多虑了，顾宜然并没有那么脆弱。
“没事没事，我们去吃饭吧，我饿死了！”
“想吃什么？”
“好久没去张姨那儿了，有点想念她的手艺了，就去我们第一次吃饭的那个餐馆吧，怎么样？”
“好，听你的。”
结果两人走到那家餐馆前，却看见店门紧闭，前面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写道：“店主外出旅游，本店暂停营业一周！”
“卧槽，那么不巧的吗？”顾宜然哀嚎。
牧九淡定许多，问：“这里附近有超市或者菜市场吗？”
“有的，沿这条路直走，转头就是了。”顾宜然答道，但转头又疑惑：“牧医生要去买菜吗？”
“对，既然餐馆关门了，那我们去买点菜，自己下厨吧。”
“牧医生会做菜？”顾宜然惊喜地问。
“厨艺半生不熟，只会做一点家常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我来掌厨。”牧九笑道。
“当然！当然不介意了！我的荣幸！”顾宜然掷地有声。
菜色很家常，但很丰富，“半生不熟的厨艺”显然是谦虚了，酸溜土豆丝，鱼香肉丝，油焖茄子，啤酒鸭，清炒藕片……道道色香味俱全。
牧九端出最后一道鱼汤，道：“好啦，菜上齐了，可以吃了。”
顾宜然坐在一大桌子菜前，暖融融的热气熏上来，他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温情。
上次在这种家的氛围中吃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恍若隔世的陌生感逼得他有些难过。
牧九洗了手从厨房里走出来，见顾宜然一个人坐在桌前发愣，走过去坐下，问：“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
顾宜然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是在想，你平时这么忙，没想到厨艺还这么好。”
牧九微微一笑：“我很小的时候就要自己做饭了，后来去国外留学，吃不惯西餐就常常自己做，算是熟能生巧吧。”
“哦？”顾宜然好奇，“以为小时候父母太忙所以锻炼出来的吗？”
牧九神色一滞，顿了几秒，然后解释道：“这倒不是，我从小没有父母的概念，大概五岁以后就和爷爷一起生活了，他年纪大了，做菜尝不出咸淡，我渐渐长大之后就揽过了做饭的活儿。”
这几句话的工夫，顾宜然心中百转千回，推断出牧九的家庭关系可能有些复杂，但这是人家的私事不宜多问，急忙想要止住话题：“哦……我，我就随便问问。”
“没事的，”牧九轻松一笑，“对我来说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是件好事儿，如果我要说的话，你愿意听吗？”
顾宜然一顿，见牧九神色坦然，没有丝毫回避，他点点头，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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