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为何留不住?”
云无月紧紧抓着桑梧细瘦的胳膊。
她送入桑梧体内的生机留不下来分毫,只在眼前化作一点一点的紫色光晕,忽闪明灭。
“我可能是漏了?”桑梧扯着嘴角,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云无月摇了头,默不作声地加大了手中生机的传送。
可桑梧撑起了虚弱的身体,按住她纤长的手,“停手吧,别浪费你的灵力了。”
“不,会有办法的。”
云无月拧紧眉,却不松手,她暗紫色的灵力依旧朝桑梧涌去,说得笃定,“你不会有事。”
她看着怀里的姑娘苍白着一张脸,即便是魇魅感情淡漠,此刻也心头沉郁,向来平稳的动作都有些微微颤抖。
桑梧却笑道,“别费力气了,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
她停顿片刻,想了想,继续说,“我现在大约是个被扎了洞的水袋,疯狂漏水……”
“漏水的水袋,是装不了水的。”桑梧打着比喻,语气轻松无比,似乎毫不在意。
而云无月死死握住她失温的手,沉默半刻后语气低沉,“抱歉,是我来晚了。”
她原本紧跟在是桑梧和司危身后,可却被阵法和魔物拦截了片刻。
而正是这片刻,发生了太多。
“不用说抱歉,这不是你的错,”桑梧摇着脑袋,垂下眼帘,“是我太弱……我如果厉害一些……就能救下司危……或许当年也能救下坤老和嫘祖……”
当个“米虫”的想法,终究是可笑的。
“到底是我太弱……太没用,”她颤着手捏紧拳头,有些自嘲,“我最有用的……大概就是这一身生机了……”
她转头望向远处,飘荡的白幡错落纠缠,原本狰狞的血藤变得柔软起来,像是软草一般迎风摇曳,风声里还有破碎悠远的葬歌悠悠唱着。
何日来归、何日来还?
“所以,最后能补全西陵的残魂,送他们去轮回……也很好了,”桑梧喃喃着,看向云无月,笑了起来,“我这样,也不是一无是处,对吧?”
云无月:“……”
她不说话,只抓着桑梧的手,明灭的紫色灵力仍旧带着生机沁入躯体,企图留住她。
可仍旧毫无起色,她微卷的黑发都褪成了灰白。
留不住的。
“算啦,别浪费你的灵力了,”她伸出手指,点碎了浮动在眼前的紫光,笑容浅浅,“我不怕死的,我还能重新活过来,不是么?”
云无月:“……”
她活了千百年,见过太多悲喜离合,可从未陷入其中,而今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又是另一番感悟。
伤心或是不舍,原来魇魅的情感也会有所波动。
“你可有什么愿望?”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云无月绷紧了手,她盯紧身后的虚空。
轻柔的晚风里,化出身形的白衣男人步履轻盈,像是没有落地,每一步都乘着微风。
“风神?”
桑梧微微一愣,她几乎忘却了这个只出现过一次的仙神。
风神飞廉。
云无月明白过来,眼前这位便是姬轩辕所说的天界仙神,似乎是个痴情者。
生生世世追着恋人,不愿看她永无轮回,于是将他妻子的残魂放入了桑梧体.内,滋养了近六千年。
可却窃取着他人的生机和灵力。
这便是仙神?
云无月有些不满,甚至于嗤笑。
飞廉显然看出了云无月的情绪,他沉默着顿了片刻,看向了死气蔓延的桑梧,略有抱歉,“我迟了一步。”
他的意思显然和云无月一样,若是入阵之时他能施以援手,定然不会发展到眼前的局面。
可桑梧摇了摇头,是她太弱了,谁也怪不得。
“你是来取你妻子的魂体吧?”她轻声问着,桑梧记得飞廉曾说过,时机到了,会来取走她体内埋着的魂魄。
飞廉微微颔首,却是伸手打出一道青光。
她原本流失的生机陡然停住,衰竭的无力感也渐渐退去,终于能承接住云无月送来的灵力。
云无月眼睛微微一亮,对飞廉的敌意都弱了一丝。
“我还欠你一个愿望,”飞廉轻声道,语气依然带着歉意,“可惜你的身体我无能为力,神血之躯,以生机和灵力为本,失去的无法补回,我只能暂且稳住。”
云无月:“……”
桑梧似乎没有多失望,眼里依旧留着光,笑问:“那能不能……让我再多活几天?”
……
沉沉的天色下,带着火焰的金光一霎而过,裹挟着纯色花瓣飘摇飞起。
“可惜……”
巫炤幽幽叹了一口气,按着胸膛。
“竭力而为还是不能胜你……”
他胸前,一柄漆黑的长剑贯穿而过,顺着剑尖涌出粘稠的血液。
北洛:“……”
沉默里,他猛地抽出了太岁。
踉跄着向后退的巫炤挥退了北洛扶过来的手。
“我赢了,巫炤。”
“是吗?”他扯了扯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
北洛皱眉盯着他,却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你还有后手。”
“是啊……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是……”巫炤扭头看向了西南方向,抿着唇,“她是厌了吧?”
“什么?”
巫炤摇了摇头,重新将视线留在他身上,轻笑起来,“可惜见不到你痛苦的模样了……”
“你什么意思?”
北洛微眯起眼睛,心头一跳,下意识抚在心口,胸腔里的心脏沉沉地震着。
“胜负不在当下,且看来日。”
巫炤恬淡的面容无悲无喜,背手直立,身躯悄然化作齑粉,被风卷着散入了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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