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救我呀？”
“……没在救你。”
“……那你是真想和我跳舞？”
“……也不算。”
“……”
“我的意思是，你节拍再踩准些，会比较想和你跳舞的。”
“(〃'▽'〃)”
“……别停下来，全礼堂的人都在看！”
“哦哦！”
光柱投来，他们在舞池里回旋，飞舞。少女九重裙纱散开，若烈焰燃烧。他竟也不自觉跳得流利了。《Venus’dream》在耳侧蜿蜒，飞溅；他把一切都忘了，仿佛生出翅膀，飞越雪山，森林，来到某个不知名仙境。牛奶色的薄雾里，一座墓碑矗立；一只拉长的影子，坐在枯萎的花瓣里。
——我叫D。
它说。
——D?
木玉衡醒了来。
光玉在手心里，散发凉光。第一抹晨曦，从窗帘外透入；它就淡了，和云一样，飘向天外。木玉衡拉开窗，看着它回归苍穹。
就像一个童话。
可望不可即。
一时摘在手里，却不能永恒挽留。
“叮铃！”
灵讯响了。他点开。
“——我先去阿吉草原做暑假任务啦！珍重勿念！”
林觉可的留言。
木玉衡看向他叠得方正的被子，蘑菇抱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把不知何时，放在小圆桌上的信件拆开。一个字一个字往下读。
“木玉衡同学，
为了让新生们，对五灵大陆有更深入了解。学校安排了8学分的暑期作业。请务必在下学年开始前，在任务表格上盖章。
祝暑假愉快！
星海大学教务处
6月7日”
附件：
任务：前往南瞻国，采集天九草，制作空行药剂。
天九草分布图.jpg & 交通指南.txt
苍鹭洲.半山疗养院
“三日前，侑兰夫人强势收购阿吉洲灵石矿脉。众所周知，阿吉洲灵石矿脉，占整个大陆灵石储藏量的40%……”
州长公子，——诺尔.拉格，半倚在病榻上，看着投影仪。神色阴鸷，眸子里全是戾气。
“这是继控制苍鹭洲后，又一大举措。夫人半年来的一系列作为究竟意味着什么？本台特地邀请了国际局势分析专家——大山博士，来为我们讲解。
本台：大山博士您好。
博士：你好。
本台：想必您也注意到了侑兰家族半年来不同寻常的举动。您认为，那位夫人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博士：十六年前圣战结束时，我就写了一篇研究报告：侑兰家族不可能一直沉默。他们在圣战中可谓损失惨重，甚至失去了强大的家主。隐入幕后只是出于无奈，必须得修生养息。
半年前，夫人开始重新插手大陆事务，说明什么呢？说明她认为，侑兰家族元气已经恢复了。她现在要把从前失去的，都一一拿回来。他们向来只俯视五灵世界，不可能甘于平淡。
本台：您认为，夫人只是准备，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博士（笑了笑）：那得看在夫人心中，哪个范围内的东西，是属于自己的了。
……”
门打开了。一位小护士，端着餐盘进来。
“少爷，您别放不下了。即使不能再修行，好歹留下了性命……”
诺尔冷笑，“一个废人，——拿命来做什么？”他看向光屏，眼中刻毒如蛇。
礼佩.侑兰。
有一日，终有一日……
Eye for eye，
Tooth for tooth！
“……他们丝毫不在意人类的血，却希望自己的血享有特别的尊敬。”
木玉衡刚把卢梭巨巨的书合上，列车员就提示目的地到了。他挎上背包，下了车。
象牙白的亭台，层峦映入眼帘。除了贴饰金箔，又垂琉璃珠，砗磲。行树结网，清风徐来，真珠脆响。
象玉郡在旧皇朝时，为王公望族消夏之地。当时佛教兴盛，郡守就按《净土五经》，将本地拓印成了传说中的“西方极乐世界”。贵人们自然称心了，郡守也顺风顺水，官一直做到了宰相。
几十年后，一位作者，在《‘极乐世界’回忆录》里写，“时象牙，白玉，满布房梁；香花，宝树，遍植于道。子民鸠形菜色，填骨沟壑。”
木玉衡行于路上，只觉清风散馥，浸人心脾。不想骤雨忽至，优钵罗花，同金豆大的雨滴，暴乱打下。未带伞，他只得用背包遮头，胡乱鼠窜。
店铺都关了门，他寻了许久，才飘飘渺渺，见群山前有一座园子。山很远，园子也在云中。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时情急，只能奔往。
不想不出一刻，就到了。洁净的园林，种满芙蓉。立了石碑，刻“邺水园”三字。果然有一川水，深澈照人。顺小桥而入，可见云里有一高楼。“云中楼”为牌匾，九层密檐，坠深红灯笼。天色将晚，风铎乱响。
他敲门，无人应答。雨势不减，只得擅自入内。宫灯自藻井垂下，光碎在檀金地毯里。当中有围屏，十二折，云母松石，刻饰山海，残月，盘膝而坐的王子。——当年未削发时的佛陀。
木玉衡盯了许久，刚回神，就有箫声入耳。寻声上楼，见一少年，当风而立。衣袂，束发的纯蓝飘带，轻悠飞扬。
木玉衡停了下来。窗半掩，雨丝飘落。少年在氤氲水意里，按完一曲。回眸看他。
那眸子，让木玉衡，想到礼佩。都一样清澈，带着山巅雪意。可礼佩看他时，是带了些温柔的。最深的雪里，有余温尚存的心。
少年眼里，却只望得见雪山，广澈的湖水，水光里群山的倒影。
“外头雨很急，”他下意识说，“我才……”
对方并未听。在云锦方榻坐下，往榧木棋坪里落下一子。
“来者是客。”
他卡住了。许久，“我叫木玉衡……”
“在下苏涉。”
木玉衡不说话了。
雨不如最初狂乱了，从瓦檐滴下，在一室沉寂里，显得格外明脆。
一个杏子红衣衫的少女，从雕花门进来。
福了一礼，“公子，二皇子求见。”
“就说我有客人了。”
侍女行了一礼，才退下。木玉衡挠头，“我好像，打扰你了。”
苏涉看了他一眼，语气和缓。
“我本就不愿见他。”
木玉衡疑心，自己又遇上了一个极牛的人。
出了一回神，才问：“你知道哪里有天九草吗？”
“夏日来寻天九草，”
苏涉说，“想必你来自星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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