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哗啦啦啦，我觉得自己快把脸搓破了，洗面奶也挤了三次，还是感觉油腻腻。
“我次哦！”我终于停下来看了一眼洗面奶，是她的那瓶。我的呢？大概被她带走了。
我感到有些烦躁，直接拿了条毛巾擦脸，擦完之后想起来这是擦脚的……
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大学那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二十出头，现在都已经突破三十大关。
我们吵了一星期的架，然后昨天她搬走了。
具体吵什么我也不记得，明明也就这几天的事。
当初在一起的第一个礼拜，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明明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卢妤是沙漠干皮，而我是大油皮。
卢妤是又干又粗又硬的发质，还有点卷，发量多到她屡次想拔掉一部分。我记得有一次她去打薄拉直，回来没两天，又变成了炸毛卷。我嘲笑她是在低级理发店用了劣质药水，结果她说她去的是我们那里最好的一家，那个理发师还拿过吉尼斯纪录。
也不知道真假。
我头发和皮肤一样油，而且严重脱发，中分的那条路已经宽敞得可以同时开六辆大卡车。于是我只能往边上梳一点儿，虽然有一撮毛总是不听使唤，我就一直揪着它，然后它总是满头油的先锋。
我们互相嘲笑。
又互相羡慕着。
卢妤很高，我穿十厘米高跟鞋还没她高。
当然不是因为我矮。
我总是很喜欢从挺远的地方奔向她，然后蹦起来挂在她身上。但是幻想的美好场景从未出现，她太瘦了，每次都扛不住我这一冲。
我上礼拜还在想，该减肥了。
现在倒是不用了。
也不，还是要的。
我在房里走一圈，她的东西都拿走了。
除了那瓶洗面奶。
真空啊。
房间，心，都是。
她走了多久了？
我看一眼墙上的时钟，九点半。
还没到二十四个小时。
我昨天十点回家，刚好碰到她带着人在往出搬东西。
临走前她又跑回来，还吻了我。
我愣了挺久，追出去已经看不见人了，再打她电话也关机。
也许明天就会回来吧。我昨天这样想。
今天也还是这样想。
也许不需要等到明天。
下一秒，多好。
外面好像下了雨，滴滴答答打在窗子玻璃上。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为什么会吵架。
十年的感情，除了越来越亲密，也会越来越平淡。年少的时候，热情似火，总在花心思制造新鲜感。也不对，应该说，刚认识的那几年，即使是日复一日的流水作业也会觉得新鲜。
那时候的爱，就是新鲜的。
太喜欢这个人了，也没想过保质期什么的，就这么过来了，七年之痒都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没挺过第十年。
我知道自己还是很喜欢她，还是最爱她。
可是无意识的开始注意身边新的人。
跟她们聊天的时候，好像回到十年前，她们笑起来也和十年前的卢妤有些相似。
但是没她好看。
究竟是如今的卢妤更接近十年前的她还是这些年轻有活力的她们更接近呢？
其实是我远离了她。
十点过一秒。
我觉得我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十点过五分。
我觉得我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十点过七分。
有人敲门。
“洗面奶拿错了……”她身上有湿气，整个人雾蒙蒙的。
我抱住了她，脑袋顶在她的喉咙上。
“对不起。”吵了这么多天。我才清醒。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脑袋。
“卢妤妤，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三十岁还长高会被抓去坐牢吧。”
“卢妤妤，我们在阳台养点植物吧，大学那会儿，你那时候给我看的什么食虫草大全……”
“卢妤妤，今天我下班路过那条老商业街，那家卖煎饼果子的居然还在……”
……
“卢妤妤，你淋了雨，脑袋还是炸毛卷。要是我肯定早就油成了一张抹布。”
“卢妤！你那个洗面奶根本洗不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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