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临其实一直不太喜欢叶述安。
纵使叶述安一直待他很好,可他不懂感恩,尤其不知好歹。善意浇灌,星临仍因那些不确定的疑点而介怀。
待人温和友善,像是叶述安的天性使然,不因人的身份差别而区分对待,这或许是他能广交好友的缘由。纵使有几处微小的区分,也被清风明月的秉性掩藏得很好,比如他对云灼甘愿付出,也对星临敌意猜忌。
星临带着一颗霜晶花种,揣着满腔疑惑,循着云灼离开的方向寻去。
机体对支配者有感应,他要找到云灼很容易。
云灼在回去日沉阁的路上,乘着一时怒气走出半路,直至运河河岸,清凉湿润的河风拂面,他顿时清醒不少。
自己竟会恼怒至此。
方才烛火映照的青楼内,满头满脑郁结之气,化作一柄无形气刀,将星临那倦恹湿润的眼尾刻入脑海。在河岸驻足,烦躁地闭上眼睛,仍历历在目。
他离得开气氛黏腻的大堂,离不开星临的捉弄。
始作俑者如影随形,已经无声无息地追了上来。
“在做什么?欣赏夜景吗?”星临从云灼身后探出脑袋,语气若无其事到令人窝火。
流水载着万点星与灯,云灼睁眼,目光落在水面,那里倒映着星临的侧影。
云灼看着星临一吻漫不经心,迷乱他人,星临自己倒是清明着毫无所觉,忽然心觉自己的怒意不知所起,也无用。
星临见云灼不说话,抿了抿嘴,从云灼身后出来,立在他身侧,与他一起看那灯火流丽的河面。
“公子生气了吗?”星临问道。
他永远明知故问,云灼看着粼粼水面将星临的影映得生动,“没有,”他平静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他顺着河岸缓步行走,星临的话语缀在夜风中。
“我去那里,确实是另有原因,可我还有一事不明,公子能先替我解答一番吗?”
云灼道:“讲。”
星临与他并肩前行,“锦囊被夺,叶公子反应那般大,你知道那锦囊中究竟是何物吗?”
“知道。”云灼道。
星临眸色一动。
云灼面色平常,“是花种。”
星临道:“为何要将一小袋花种戴在脖子上?”
云灼道:“其实花种不重要,那枚用来装花种的锦囊,才是他想要夺回的。”
星临想起那枚酱色锦囊的蹩脚图案,针脚拙劣的弯曲毛虫,细绳也是由于长期佩戴而磨损,所以才意外断掉。
星临道:“这么宝贝,那必然是有特殊寓意了。”
云灼点头,“是砾城特有的风俗。”
砾城每年的蓝茄花宴,不仅是宴请天下势力,砾城内也是一片欢庆,这一日,正值十岁的孩童,都会收到父母亲手所制的一枚锦囊,锦囊上绣有孩童所属的生肖图案。
“叶述安属虫的?那绣工可太糙了。”星临心想,他想笑,但由于自己惹毛了云灼这一茬还没过去,于是便识相地忍了下去。
“蓝茄花是砾城独有,也是砾城的象征,神庙中的蓝茄花种有特殊寓意,父母从那处祈福得来,将花种装入囊中,赠予孩童,”云灼道,“每个砾城人,都会在十岁那年得到这样一枚锦囊,是护身符。”
星临作为高科技仿生人,能获得大量常人无法获得的物理信息,可像锦囊护身符这样的社会风俗信息,云灼的阐述也只能让他了解皮毛。
但只是皮毛,也让他一阵屏息,他刚刚听到一半,便觉不对。
星临皱眉问道:“锦囊里的花种,是蓝茄花的?”
那粒失而复得的花种,卡在袖间绑带与皮肤之间,规则而尖锐的棱角,硌得他生疼。
“是。”云灼道。
“那蓝茄花是砾城独有,霜晶花呢?”星临道,“霜晶花也是只在云归谷生长吗?”
云灼道:“当然,霜晶花是云归族徽。”
星临倏地停下脚步。
云灼不解,回头望他。
星临从袖中取出那枚花种,早就被捂热,执起云灼的手,放到他的掌心。
“给你,云归的独有花种,”星临看着褐色的花种躺在云灼的白皙掌心,被岸边灯火染出明暗侧写,“那枚锦囊里是霜晶花的种子。”
“追击斗篷人一路,一粒花种遗落在那家青楼内,我去那里也是为了它。”星临道,“这次是真话。”
“霜晶花种?”云灼疑道。
“恩。”星临道。
云灼不假思索,语气斩钉截铁,“不可能。”
星临道:“怎么不可能?公子这么笃定,父母给的锦囊就不允许替换花种了吗?”
“可以替换,贪玩孩童替换为弹珠,好财者换为金银珠宝,更有憎恶父母者,将锦囊弃置,”云灼收拢手指,将花种握紧,“可他绝不会替换。”
星临了然,“也是,叶公子最是有礼,怎会不敬父母,将这有祈福意味的花种随意替换。”
云灼缓缓摇头,垂着眼睫望星临,分明那双眼眸淡然如昔,星临却错觉他在叹息。
“叶述安无父母可敬,他幼时便被遗弃。”云灼道。
星临蓦地诧异,结实地吃了一惊,“他不是砾城亲族??”
“砾城亲族姓陆,他为异姓。”云灼道。
世间势力,向来是由亲族承接掌权之位,唯有那砾城二城主叶述安,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世人都道叶述安其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能力卓越而声名远播的同时,其身世来历也成为众人心照不宣的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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