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两个字眼似乎成了林千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案。
因为恐惧，所以丢下正处在分化期的冯潇，一个人逃跑。
因为自责，所以默许了冯潇对他的报复，还辜负了温斯言对他的期待。
他总是如此。遇上棘手的事情就往后缩。
正如十分钟前，他街边的围栏撞了一下，回过身来所看到的场面，一辆极快地朝他刚刚所在位置撞过来的超跑，以及一条胳膊晃晃悠悠地垂下来地温斯言。
他第一反应是想给自己一巴掌，好把自己打醒脱离这可怕的噩梦。
不过或许只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过往所有被压抑的负面情绪，才会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
“千儿哥……疼。”温斯言扯了扯自己被林千攥在手里的关节，车撞废了他一只胳臂，他生怕另一只胳膊要折在林千手里。
林千眼神茫然地松开手，目光落回到温斯言的脸上，继而平静地伸手拨开被冷汗黏在他脸上的碎发。
“别怕，你二哥一会儿就到。”
他抽开了手，对着正在给他坐紧急处理的医生点了点头，随后关上了车门。救护车上的车灯一圈一圈地旋转着，随着发动机的开启逐渐远去，红光和蓝光交替地打在林千的脸上。
明朗的月夜下，他表情淡淡的。
最后一抹旋转着的光线从他脸上移了去，林千才转过身来，透过超跑的车窗，直勾勾地盯着驾驶座上的那人，眼底凭白填了一丝狠戾。
“林千……”冯潇声音颤巍巍地唤了一声，随即不太利落地推开车门下车，右手里拿着一柄短匕首。
他红着眼瞪着林千，胸腔仿佛一只破旧的风向，从里面传出来空荡荡的声音，“你总说你命不好，其实没人比你更走运了吧？”
“该你死的时候，总有人替你……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千卡着脖子按在车门上，“想我死是吧？捅啊！往这儿捅，心脏在哪边知道吧！你捅死我，我掐死你，我们一块儿下地狱！”
“你他妈倒是捅啊！怎么？开车太费神了，没力气了！来来来，那照着脖子扎，扎这儿一样没得救！”
“林千你他妈王八蛋！”
冯潇哭了，他努力咬着牙，把嘴角往下压，使自己的哭像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手里的刀气势汹汹地举起来。
那刀尖只是堪堪划到林千的颈项边，他就被突然闯入的车灯闪得睁不开眼，气势瞬间就灭掉了大半。
他泄愤似的把匕首摔倒了地上，同时也感受到林千掐在脖子上的手劲小了不少。
后面赶来的车险些追了冯潇超跑的尾，厚重的车门像是被人一脚踹开，还在空中哆哆嗦嗦地晃了晃，李赫从那上面冲了下来，嘴里惊呼了一声“住手！”，连车灯都忘记了关。
“王八蛋！”冯潇挣扎突然变得剧烈起来，恋人的到来并没有让他安心下来，反而刺激起了某种反抗心理。
林千站的位置恰好避开了车灯的直射，他看见李赫模样狼狈地向他们走来，趁着冯潇挣扎的空挡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往后撤了几步，脚尖猛地踩了一下冯潇之前掉落的刀尖。
匕首不大灵活地从地面弹起来，被林千抓在手里，抵在了冯潇脖子上。
“你别过来，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
“我不过去，你把刀放下，我只是有话和冯潇说！”李赫被他戒备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爽。
“说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没什么？”冯潇的腿已经开始打颤，面前抓着林千卡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站着，瞳孔愈发的涣散开。
“你先跟我回去，大家都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说行吗？”李赫耐着性子哄他。
“说个屁啊……”
他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响却微乎其微，似乎只是在独自呢喃，瞳孔迟迟聚不上焦，连眼前恋人的脸都逐渐模糊起来。
“冯潇！冯潇！”
*
林千本以为，自从十年前那次坠楼事件之后，他就可以彻底斩断和医院的联系，却没想到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
他讨厌医院。
嘈杂的人声，消毒水的气味，声控灯忽明忽暗的走廊，还有他被冯潇从楼梯上推下去时所感受到的一切。
眼前的贩卖机清脆地“嘀”了一声，而后滚下里一听热巧克力。
他需要什么东西帮他放松一下，他现在太不正常了。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疲惫的眉眼模糊地倒映在自动贩卖机黑下去的屏幕上，他手上忙着开易拉罐，却忽而眼神一沉，抓着易拉罐向后砸去。
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李赫来不及避开，只好用手背敲在他的挥过来的手臂上，一时情急没控制好力道，当即就给林千胳膊敲麻了，易拉罐也掉了下来，热巧克力从被拉开的一个小口里面哗哗往外淌。
“这儿可都是监控，别逼我和你动手！”林千不动神色地把麻了的胳膊背到身后，像模像样地恐吓起他来。
李赫不出所料地轻笑一声，偏过头睨了一眼林千，又看了看自己相比起来魁梧了不止一倍的身材，那明显的讽刺意味让林千想要扛着贩卖机砸他。
“我是来道歉的。”他诚恳地说道。
林千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他用不诚恳的表情说着诚恳的话，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上去招呼两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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