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期末考试后，何斐被公司里的事务绊住了脚。
也许是爸妈太忌讳家中我的存在，不想让亲生儿子跟我过多接触。他们干脆把何其送回了乡下老家“度假”，又把何斐派到了外地让他跟项目。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他们不想见到我这个小变态，索性连家都不回了。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2
某天清晨，我又睁着眼艰难地度过了漫长的一夜。我躺在床上，清冷的日光斜斜照在我的脸上。不想动，不想说话，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对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兴趣。
我太平静了。所有汹涌澎湃的情感都在这一刻归于寂静，像是往黑色的海洋里投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连个声响都没有。
连悲伤都没有了。
我脑中如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如死掉算了。”
甚至于，这句话在脑中盘桓了许久，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危险。
我胸口如同堵了千斤巨石一般，闷得发慌，我的胃开始痉挛，痛苦地在床上缩成一团。
干涸的眼眶涌现出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想求救。
3
我背着所有人约了心理医生，诊断出轻度抑郁。
我问医生，换个环境会不会有所帮助。
医生说，也许会，但仍然要求我接受定期心理干预。
我抿嘴，说好。
但我知道自己不会去的。
我就快离开了。
4
我谋划自己的离开，已经有一阵子了。
除了何斐，这个地方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事情。
我用之前考的雅思成绩和我的获奖画集，让赵老师帮我申请了英国的艺术大学。
那一晚，我怀着自暴自弃的念头，答应了妈妈送我出国的要求。没过多久，她告诉我手续都办好了，要我马上动身去上半年语言课。
我才知道她有多么的急不可待。
我真的那么令人厌恶吗？
是啊。
我的破烂之躯，在哪里都是没有差别的。
5
临走之前，我偷偷买了票去隔壁市看何斐。
其实没有多远的距离，只要一个小时的高铁，我就可以见到他。
我心中有星星点点的雀跃。何斐——这个名字，是现在唯一能拨动我情绪的两个字了。近乡情怯，我害怕我见到他一眼，就再没有勇气能够离开他。
即使这里是陷住我身躯的泥淖，我也愿意让无数只生满脓疮的手拉住我的脚踝，让我烂在这泥里。
6
今天是久违了的灿烂阳光。没有冬天特有的刺骨寒风，我呵出一口白气，全身变得暖洋洋的。
我在分公司楼下的星巴克等了很久，何斐才偷闲出来见我。
他伸手想给我一个拥抱，我下意识地避开了。
分公司里的人也不少。我不能拖累他。
何斐少见地没有介意，反而揉揉我的头发，问我：“怎么过来了？”
我说：“想你了。”
何斐说：“乖，下个星期我就回去了。”
我一顺不顺的看着他，心里软成一片。我想再多看几眼，怕以后就没得看了。
他说：“怎么了？这么痴迷于我的绝世容颜吗？”
我笑了，说：“是，少看一眼都不行。”
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除了那些生理性泪水，我很久没有哭过了。这一哭，静如决堤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我又偷偷唾弃自己，哭唧唧的，像个小姑娘，怎么能如此丢人。
何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何栩，你别哭……我知道你最近不好过，都是我不好……”
我觉得好笑：“你怎么知道是你不好……”
这一瞬间，我却突然意识到最近何斐有多反常。
7
自从爸妈发现了照片之后，他变得安静了许多。
以前我跟别人多说一句他都要冷落我半天，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的我一举一动。但最近以来，他再没有表现出那么强的控制欲，甚至我独自在家中这半个月，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明明只一个小时的高铁路程，他竟然能忍得住不回来找我。
像是在暗中等待事态的进展。
我以为他只是忙过了头，还暗自庆幸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的异样。
8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是故意的……故意把照片上传的？”
何斐沉默许久，才说：“我只是……看到照片上传，没有删掉。”
我耳边一阵嗡鸣，震得我头晕眼花，几乎目不视物，太阳穴变成了一面薄薄的鼓，疯狂地跳动起来。
震惊之下我几乎忘了流泪，只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大脑像生了锈了齿轮，吱吱呀呀地转不动，吃力地碾磨着。
“为什么……？”我急促的喘息，还是觉得闷得不行。
何斐说：“这样不好么？早晚他们都是要知道的。”
我怒极反笑，根本不理解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我想让他们都知道。”他说。
“你是我的。”
9
“何斐，你是想毁了我。”我忍着脑中的嗡鸣，轻声说。
“我没有！”他说。“我已经有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等毕业了，公司都是我的，你没必要担心！我再也忍不了把你一直藏起来了……”
我哂笑，轻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还记得以前吗。”我说。“我们第一次逃课去喝酒，你问我，我是不是生来就不会难过。”
何斐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只顺着我说下去：“记得，你说你已经很幸运了。”
“对，”我继续说，“那次我的竞赛报名失误了。”
何斐瞳孔一缩。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我一直都知道的。是你在我的材料上动了手脚。”
何斐愧色满面，掩饰不住地慌张。他张了张嘴，却终是哑口无言：“我……”
10
心口很疼。像是穿了千百根针，每次呼吸都会扎得更深一分。
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控制着自己不倒下去。
我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扯出一个如记忆中温润如玉般的笑容。
“现在看来，我在遇到你的时候，我的运气就已经用光了。”
11
我只收了简单的行装。孤身一人，到了机场。
我就要逃出这个阴森森暗沉沉的囚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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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前尘写完了……可怜的何栩竟然被我绑在床上绑了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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