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编(2575330354) 22:17:05
关雁声出城的头天早晨，易子巽依旧早早开着门打扫。易子晞这会儿没醒，他也不打算叫她，这是他自茶馆开张时起便有的习惯――在整条南茶肆街空荡荡不见一个行人时烧上一锅开水，把碗碟通通煮一遍，之后再拿煮过碗碟的水加上点面碱，仔细地擦桌子，让一根根木纹都完整地显露出来。他如此辛苦地早起做事，并不是出于敬业、负责等一系列所谓买卖人的优秀品质，而是由于白天“一笑逢”中的那些喧闹时光仿佛都是别人的，而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时间又变得格外地难捱，总是要靠一坛子酒偷得一夜好眠，而他自己是舍不得时常喝酒的。唯有清晨这会儿他觉得是他自己的，尤其是其他人正在酣睡，此时独他在不停手地、但从容地做事，就仿佛是从别人那里多偷来一寸光阴一样，莫名让他觉得自在。
易子巽做这些做惯了的事情手脚一向很快，做完了活之后，一早的饺子也煮了出来，他把饺子盛了两盘，自己端一盘到门槛上坐着，一边望着临安城狭窄街巷里，从两排房檐之间露出的一线天空。临安的早晨常带着雾，天光是从雾气里透出来的，看什么都像笼在一层纱底下。太阳渐升起来了，阳光晕开了，世界弥漫着一股橘子香。
“易掌柜的好兴致。”易子巽听到这个声音，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又夹起一个饺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这才悠悠开口道：“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这个点来，都是来蹭饭的吗？”
“这个我就不蹭了，”来的人也在门槛上坐下，将手里拎的两个瓷瓶放在地上道：“前两年我拿老山参泡了两坛子酒，今天开了一坛，给你带点，这东西补得很，什么失眠乏力手脚凉的都治得。而且吧，你要是掉头发――我看你发际线好像有点高了，你喝这个正好，睡前喝一盅，一个月就能见好。”
“得了吧你，”易子巽笑骂了一句，说着收了东西往屋里走，也叫来的人进来坐，“我知道你严守棠医术神，可你也不用卖药卖到我家门口来。你说你今天给我点东西说能治失眠多梦，明天给我一个东西说能治肾虚乏力，搞得别人都以为我年纪轻轻不知道做了点啥掏空了身子还不算；最可气的是你啊，好你个严守棠啊，前段日子给我带‘妇科千金散’，让小晞收拾柜台的时候给翻出来了，一连好几天问我是胸上摸着有硬块还是到了日子月事没来。我都奔三的人了，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笑话，这事儿你必须得负责。”
“好，你放心，你尽管放心，我保证对你负责。”严守棠笑道，“毕竟你刚认识我的那会儿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不是，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这个我认，我认。”
“你给我打住，”易子巽把账本卷成筒在严守棠头上敲了一下，“我跟你可是纯洁的金钱关系，除了生意往来没别的，我黄花不黄花的都不用你负责。”
瓜尔佳编(2575330354) 22:40:12
“好，金钱就金钱，咱们来纯洁地谈一下正经事。”严守棠拿过账本道。“前些日子我托你购进的幽冥花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已经到了，要不要随我去看一下？”易子巽冲他笑笑，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东西不好找，你是怎么弄到的？”严守棠略微诧异，合上账本问他。
“办法说起来倒也不难，”易子巽没给他卖关子。“幽冥花本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难弄的原因不过是两点，一点是它长在埋死尸的地方，另一点就是它离根即腐。所以它不容易在山里找见，找见了也很难带去山下炮制。你是弄药材的，这点你也知道。”严守棠闻言点了点头。
“我在你之前做过几单药材的生意，无意间听到他们中有人说由于幽冥花的特性，市面上很难见到，所以很多人对它并不是十分了解，加之所生之地，必有白骨，便被传为起死回生的良药，价格炒得极高。那时候我就萌生了自己试着种幽冥花的想法，雇了几个药农研究了两三年，终于弄了出来。你托我办这件事就是捡到便宜了，这些都是上个月月底我赶去药庄那边让他们连夜炮制出来的。”
“要不说你能赚大钱呢，”严守棠拿起药包掂掂重量，闻闻味道，又随手拆了几包验货，验货之后赞道：“你能做出来这个是真不容易，现在市面上能培植幽冥花的，我敢说不超过两家，你能占其中一个，也算是有大本事了。”
“我这不是想赚你的钱嘛，为了挣这个钱你说我有多大本事我就能有多大本事。”易老板收了严守棠付的尾款，拿着账本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下子。严守棠见状一把拿过来道：“一起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十以外的加减法算不出来吗？手指头不够用了吧，来来来给我给我。”
瓜尔佳编(2575330354) 23:02:23
“嗯，那你来。”易子巽把算盘给了严守棠，去厨房切了盘酱牛肉出来，坐在一边倒了点严守棠带来的山参酒拿牛肉下酒，还顺便给严守棠递了双筷子。
“对了，”易子巽边吃边问严守棠道：“我其实一直弄不明白，你们岭南严氏按理来说一直和原先在青州的高家有合作，都从他们那儿进药。别说是你们，就是宫里用的药材也得是从他们那儿进，你为什么不用他们的药，非要舍近求远到我这儿来？”
“你不是只管收钱不问原因的吗？”严守棠一手打着算盘一手写着账本，抬头看了眼易子巽，又说道：“我腾不开手，你那酱牛肉喂我一口。”
“你这还不少事儿，干个活还得人伺候。”易子巽说着，捏起来一片酱牛肉送去严守棠嘴边，等严守棠吃了，自己拿毛巾擦擦手道：“我是拿钱办事是不假，但是有命挣没命花的事儿我可不干，青州高氏虽然因为金人和蒙古人轮番占了北边被迫南下，可他们毕竟是皇商，在南边的势力也不小。你们之间万一有什么过节，我掺和你的事儿不要紧，被他们盯上了我可得罪不起。”
“这个你放心，过节是谈不上的。”严守棠清了帐，把账本和算盘推到一边去，自己倒了一碗茶啜了口，又清清嗓子说道：“我从你这儿进货，是因为高家那边出了点麻烦，货一下子接不上罢了。我们跟他们家再怎么样都是做了十几代的生意了，一般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影响不到我们。”
喜欢一江风请大家收藏：(www.zongcaiwenxue.org)一江风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