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周末之后，死气沉沉的工作日又撵上来了。第一节课是林众的课，在上课之前他先发了一份回执，是期末市质检的通知，果然如他所说在当月25号。
许潜拿到回执，心情非同一般地复杂。之前他和林朗核对过很多次，确定了他的死期就在25号，质检第一天的清晨。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温书假只有双休，多一天都没有。所以你们晚上要抽出时间复习啊，我们是理科班，副科就重点复习物化生。到时候质检是文理分开考分开排榜，但不是说你文科就全部不考，政治要记得给我去复习，会考还没结束呢！明白没有？还有……”
林众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做着考前动员，而我们的好学生许潜转着笔走神了。
既然第一天上午就要死了，到底还要不要复习？这是个问题。
“我们是重点班，啊，必须拿出我们囊啵万中的战斗机的样子来，对不对？考得难看了，你也过不好年，林老师我也过不好年；你给我找不痛快，我就要给你找不痛快，作业多少还是小事，我有的是办法整你们这些吊车尾的……”
囊啵万？许潜转笔的动作一滞。
……哦，No.1啊。
“然后我给班上一些同学额外定了目标，现在念一下名单……许潜！”
啪嚓。笔转飞到了同桌钱家桐笔袋里。
不要指望我啊，许潜很苦恼地想。
“怎么了钳子？”钱家桐把许潜的钢笔从笔袋里抢救出来递给他，“今天心情很不美丽啊。”
“……这么明显吗？”许潜摘下眼镜搓了把脸，余光瞥见她笔袋里什么小东西闪过蓝绿色的荧光，看着很眼熟。他小声问，“那是……拨片吗？”
“识货啊兄弟！”她一下很兴奋，把那个东西从笔袋摸出来给许潜看，果然和林朗的一模一样。
许潜问：“你也喜欢这个吉他手？”
“没啊，一般吧，”钱家桐笑了一下，“我只是对这个乐队感兴趣，拨片是除了什么明信片啊海报之外最便宜的周边。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许潜推推眼镜：“随便问问。”
“什么随便问问，你以前哪有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过？刚开学那一阵我还老觉得你都不知道你同桌儿我是女的，每天见我都老疑惑了那表情，”钱家桐凑过来促狭地小小声问，“是他喜欢吧。”
“……他？”许潜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在指谁，顿时面颊上烧红起来。正好林众废完了话开始讲正课，许潜推推眼镜，义正言辞，“上课！”
“啥呀，”钱家桐撑着脸看过来，“公共场合小手都牵上了，还不敢承认。”
“你真看到了！”许潜大惊失色。
钱家桐缓缓翻了个白眼：“妈的深柜……放心吧，我靠谱儿，不会给你捅出去的。好了，上课上课。”
林众讲题讲得慷慨激昂，许潜听了一阵，在台下又渐渐地走神了。他用笔盖轻轻捅了捅钱家桐的胳膊：“哎，那个乐队的演出你去吗？”
“下下周的专场？没去。唉烦死了，来我们这儿巡演就一场啊，我是很想去的，但是快考试了，我爸不让。”钱家桐说起这个就很难过。
“那你知道在哪儿买票吗？”许潜问。
“你要干嘛？”头一次见许潜对一件事儿这么上心的钱家桐悚然了，“通贩差不多结束了，来不及的……我靠，等等，你是打算现场强行偶遇吗？”
还挺会推理的。许潜轻咳了一声别开脸，是默认的意思。
“哎，我就这么一说哈，没别的意思，”钱家桐四下看看，做贼似的趴在桌上，声音压得很低，为了不让周围人听见，“这个……我觉得你最近状态很松懈啊？不是，你别误会，我对他没意见，而且我觉得你最近性格好像有更像正常人一点儿，挺感人的还。但是……就是，他的本意应该也不是要影响你吧？谈恋爱归谈恋爱，你那个，啊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如果你成绩下滑了，秃瓢肯定要找你喝茶，没必要那样子嘛。”
钱家桐支支吾吾，无非是说林朗在她眼里是个勾引书生荒废学业的男狐狸精形象。在啼笑皆非之余，听到她这么关心自己，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许潜甚至有一瞬间很想告诉她事实，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这太荒谬了，他自己这当事人都好一阵消化不良呢。
“我知道，”许潜想来想去，在心里朝林朗三叩九拜，只能再麻烦他接一下锅了，“我也没什么能做的，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钱家桐长久地凝视着他，用父亲看出嫁女儿的眼神，同时小脸蛋儿以鼻尖为中心皱了起来，是一个好像被酸倒了牙但又不尽然的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好吧，”她妥协了，“桐哥儿给你指条明路。那个livehouse规模大概是近两千人，现在应该还可以在官方购票平台买到票，那边的话我记得靠近舞台底下划了vip区，跟票面有关，如果一定要的话可能就要去求二手票了。”
“哦哦，谢谢。”
许潜默默地把这个方法记了下来，打算下课就去看看——不对，等一下。
现在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他面前：他不知道林朗的票面是什么样的。
看来今晚得偷偷翻翻他的东西去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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