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告别
是夜，昆仑云台，诸宫弟子照例汇聚于此。
众人中虽已有半数淘汰出局，但仍愿为最终决赛助一臂之力。
正赛八强里昆仑弟子只占了五位，并无太大优势，淿月、顾楼依然是首榜首名的有力争夺者，莫望舒、乘风也因着早间亮眼发挥，同样备受期待，相较之下，善生凭借极佳运气轻松晋级，倒显得稍稍逊色了些。
他们将要面对的三位九州弟子分别是蓬莱少孤、神刀毕方、崆峒清洛。
少孤、清洛二人实力修为自不必说，毕方同样是值得重点关照的对手，大赛至此，任何人都有闯入决赛的可能。
经由前三轮对阵，蓬莱潮来之剑、崆峒飞星之剑大展神威，无人再敢等闲视之，至于应对破解之法，诸宫弟子众说纷纭，倒是有许多不同见解。
从未露面的淿月第一次来到此间，她受邀而来，神情依旧清冷，并不合群，只有落场奕剑时绽起璀璨剑光，月光之下，更是夺目。
如此难得的切磋之机，在场弟子自然不会错过，连出局的唐念青、陆十一等人也几番上场讨教，唯独乘风安静坐在崖壁阴影里闭目调息，并未参与。
他今日一战，使出承天剑法第十二式，一身剑元损耗殆尽，急需恢复。云台之上灵力极盛，除了些微吵闹外，倒是难得的修养之地。
星隐、星流施展的潮来剑法愈发纯熟，应朝辞手中飞星之剑也带着清洛的几分风采，淿月收敛了胜负心，开始详细拆解剑招，她话不多，但每每一言中的，发人深省。
如此豪华的陪练阵容，对顾楼、善生等人而言，自是大有助益，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诸多应对之策开始完备丰满，在一遍遍打磨推翻重构的过程中，信心也在不经意间蓄积起来。
毕竟那清洛、少孤再强，难道能强过淿月不成？
这可是真正的昆仑第一人。
……
……
与此同时，天墉城某处剑林里，九州诸派弟子也在一起作最后训练。
清洛、少孤、毕方自然在列，另外还有许多闻名而来的围观弟子，自告奋勇前来献一份力。
他们大多来自蓬莱、崆峒、神刀，也有天衍宗、紫宵宫、六合剑派等各派弟子。
各宗各派虽同处九州，但素来都是竞争关系，也唯有在对抗昆仑一事上，难得地组成统一战线。
年轻弟子间不像长老们有那么深的门户之见，无论是联络感情，还是切磋技艺都颇为热衷。
作为崆峒派大师兄，清洛自是乐意见到此般场景。他与在场每一人见礼寒暄、奕剑拆招，哪怕对方修为低微，他也多有多有赞赏之词，照拂指点时毫无居高临下之感。
明明是一场决赛前的备战训练，渐渐变成了诸派弟子间的论道盛会。清洛性格温和、待人宽厚，极受尊崇，于会上广邀道友于年底赴崆峒派重聚，立刻得到众人齐声支持。
如此直待人群散去，林间只剩少孤与他二人时，才恍然记起今夜要事。
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又带着些自嘲：“老实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大概……也打不过那位淿月师妹。明日九州弟子能否得魁，终归要看你。”
少孤坐在一棵古树上，不知是在休息还是想着心事，方才论道时，他一言未发，直到此刻方才应道：“我想和淿月打一场，还有碧玉宫那位召来的那三位仙人。”
清洛知道他的性情，笑道：“淿月师妹与你必有一战，至于能否遇上那位莫师妹可需要些运气。我尽可能帮你扫清些障碍，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少孤抬头看天，神色间少有地露出些期待，自言自语道：“比起获胜，我更希望遇到一个能打败我的人。”
清洛听见这样一句狂妄之语，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少孤的确有这样的资格，也有这样的实力。与所有远道而来的九州弟子不同，少孤从来没有争名夺利的兴趣，他只是想来寻一位对手，他早已是九州第一。
“看来明日肯定有一番好戏。”
清洛这般想着，对着即将到来的决赛兴致盎然。
……
……
深夜时分，善生与乘风回到玉英后山。
半月湖畔星光正盛，一道倩影立在树影下，似在等人。
乘风径直朝那边走去，善生看着他的背影略感欣慰，而后转身回屋，没有过去打扰。
“你来了。”
师烟回头嫣然一笑：“备战进行得如何？”
乘风摇摇头，对这个话题并无兴致，他心里藏着另外的问题，所能诉说者，也只有眼前这位少女。
他斟酌了一下词句，随即正色道：“今日对阵时，剑灵苏醒了。”
“嗯？”
“它没有与我交流，但我还是感到了它的气息与灵识，比之前预想的还要强大。”
师烟带着玩味的笑容，面上毫无惊讶之色，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有关剑灵一事，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便看你自己造化。你若是担心有朝一日剑灵失控，弃之不用便可。”
乘风愣了愣，他当然知道这样做一劳永逸，但内心里也有完全相反的声音在左右他的决定。
师烟走到湖边坐下，双足浸入水中，响起清脆的银铃声响，忽然道：“其实，今夜我是来辞行的。”
“嗯？”
“明日山河宴毕，我就该下山了，大概会早一些出发，所以提前来与你作别。”
“决赛也不看完？”
“名次胜负并无意义。你若用上这剑灵之力，山中又有何人是你对手。”
乘风摇头苦笑：“我不知道。”
离别在即，许多愁绪一时涌上心头。
他在师烟身旁坐下，异样的气氛让他不太自在，想努力让自己风轻云淡些，又发现难以办到，张了张口，没来由说了句：“喝点酒如何？”
“正有此意。”
师烟双手在月色下轻轻一挽，如变戏法般召来数坛美酒，也不知她平日究竟藏在何处。
乘风开坛即饮，立即被呛得大声咳嗽，模样颇为狼狈。
师烟笑得花枝乱颤：“不会喝还要硬喝，你可真爱逞强。”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只酒杯，手法娴熟地一一斟满。
二人相对而饮，各有心事，喝空的酒坛接连抛入湖中，荡起阵阵水花。
乘风还想说许多话，终归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只记得月色下师烟的明媚笑容，和那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想着分别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水月宗在九州何处，离昆仑远不远，下次若是再见面，自己酒量是不是也会好一点……
此时此刻，湖畔另一侧山林里，不归还在练剑，他听着林外些微响动，望着树林深处，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属于他的山河宴已经结束，淿月大概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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