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苏醒
“该我了。”
今日对阵临近尾声，终于轮到乘风登场，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快步走向广场。
十六强弟子几无弱者，除却淿月、清洛、少孤等人依旧强势以外，还有莫望舒这般崭露锋芒之人。乘风在场外观战，早已燃起斗志，此刻面对蓬莱仙岛的方栖霞，自是迫不及待地要一试剑锋。
他带着魔剑幽玄入阵，内心澄明，没有再去烦恼有关剑灵的事情，随着云端钟声响过，当即抢攻。
黑色的剑意一闪而至，方栖霞的坎水珠才刚升起，仓促间只来得及用一片海浪护住身形。她修习的是蓬莱碧海心法，擅长以气驭物，手中坎水珠自然也是门中珍宝，颇具神威，不输此前亮相的诸般仙剑。
乘风出剑迅疾、攻势连绵，不给对手任何喘气之机，手中幽玄一剑斩开海浪，下一刻剑锋所指，不是方栖霞本人，而是那颗飞在半空的坎水珠！
如铁棍般的剑身砸在晶莹透亮的坎水珠上，发出一阵沉闷声响，随即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沛不可挡，乘风毫无防备，当下反被击退。
方栖霞见乘风倒飞而出，不由露出轻蔑笑容。她看起来比乘风稍大一些，身形颀长，神色从容，带着些名门大派惯有的傲气。
乘风前几次战斗她当然看过，一场对阵凌波城弟子可忽略不计，另一场对阵神刀门石玲珑，也不过负伤险胜。如此剑道修为，比之少孤师兄而言，实乃云泥之别，不值一提。
二人初次试探已过，对彼此实力都有了些大概认知。
乘风攻势受挫，稍稍修整片刻，似是思考对策，而后手中幽玄一瞬剑光大亮，竟再次朝那坎水珠斩去。
寻常剑器相争，执剑者多是直取法器主人，而他以三尺之剑硬撼法宝，反其道而行之，在外人看来实属不智。
方栖霞察觉到对方意图，暗笑一笑，双手连挥结出法印，便见空中坎水珠释放出澎湃灵力，其间凭空幻化数只海妖，将坎水珠完全护住。
剑锋落下，灵体化的海妖瞬间消散于虚无，至清之气形成的屏障也没能坚持太久，粗糙的剑身再次砸在光华的坎水珠上。
一声轰鸣，乘风再次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在地，方栖霞同样后退数步，猛地喷出口鲜血，眼中带着疑惑。
这怎么可能？
方才那一击，乘风的剑意不仅瓦解了所有防备，甚至直接渗透进了坎水珠内？连少孤师兄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到？
方栖霞想不明白，场外围观弟子更想不明白，明明是一记昏招看上去竟然打出了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效果，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乘风从地上站起身来，也顾不得拍掉那一身灰尘，兴奋道：“最后一剑！”
“什么？”
方栖霞觉得自己听错了，心里又隐隐生出些不祥的预感，猜出对方要做什么。
这家伙是疯了吗？
方栖霞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落咒起术，凝出万全守御之势，空中坎水珠一时光华大涨，漫天碧蓝幽光宛如一片汪洋大海，漂浮在广场之上。
乘风双眼带光，随手一剑刺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看不出有何威能，云端上昆仑宫诸位长老却同时站起身来。
“是第十二式！”
“他什么时候练成了第十二式！”
昆仑承天剑法共有十二式，其最后一剑堪称绝妙无双，一直是年轻弟子梦寐以求攀爬的剑道高峰。如今昆仑宫门下数百弟子，经由十数载修行，也只有四位习得，而乘风作为玉英宫弟子不知何时竟也学会了。
第十二剑没有定式，不易讲解，也难以传授，需习剑之人独自体悟，若非剑道天赋卓越者，往往终其一生都会停于此处、难以寸进。
山河宴预选时扶风曾在众人前强行施展，终归徒有其形，威力寥寥，非但没能获胜，反致剑心受损，身受重伤，此时乘风这一剑又会如何？
云端长老们神情郑重，场外围观弟子亦屏气敛息，无数目光落在乘风身上，注视着那柄黑剑。
黑剑暗淡而笨拙，可随着这一剑刺出，这柄剑却仿佛变得有了生命。
那一剑轻飘飘刺出，本来毫无变化，忽然间剑意暴涨而出，像是要绽放出所有光彩。
乘风轻描淡写，流转自如，一瞬间就已刺出了十一剑。
剑法本是平和的，就像是河水一样，可是这十一剑刺出后，天地间充满了杀气。
第十一剑刺出，所有的变化都似已穷尽，就像是流水到尽头。
然后他就刺出了他的第十二剑。
天地间的杀气变得极重，天空乌云密布，随时会下起暴雨，却因这一剑之故，突然间乌云拨开，现出了一缕阳光。
透过乌云间的缝隙往上看，遥远的万里天穹之上，隐约出现了一道剑痕，不知是何人在天穹上斩了一剑。
下一刻，漫天乌云散开，一道长约数十里的剑痕落在云间，将乌云分成两端。
只听“叮”地一声清脆声响，像是玉碎，又如弦断。
坎水珠所处的那片汪洋大海转瞬消散，耀眼的光芒敛去，一道细不可见的裂缝就此生出，然后越来越大。
方栖霞茫然看着空中的坎水珠，她想将自己的本命法器收回，却已没了任何联系，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破碎了，有什么看不见的线被斩断了。
她的道心同时出现了一道剑痕，鲜血迸发，难以阻挡。
“快救人！”
云端之上不知哪位真人大喝出声，愣在原地的诸位长老这才醒过神来，飞也似地奔赴场间。
坎水珠从空中落下，没有破碎，却失去了原有光泽，作为主人的方栖霞昏倒在地，生死不知。
乘风同样面色惨白，冷汗淋漓，他自始至终只出了三剑，却好像出了千万剑一样，全身上下不再有任何力气。
场外的欢呼声震天响起，乘风竟如失聪般听不见任何外界声音，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传来阵阵低语，有什么人、什么东西在对他低语，在呼唤、在讥讽、在狂笑……
他身子陡然绷紧，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柄剑醒了！
这柄剑的剑灵苏醒了！
随后身子一歪，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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