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日月，修道多长生。
三年时光倏忽而过。
经楼里又吃了两顿火锅，举行了两次岁考。
善生与乘风轮流拿了次头名，不归在努力修行后也艰难赢了七夕一次，又是开心又是抱歉，央求真人不要对师姐有任何责罚。
柳真人依然极少露面，哪怕是同住在一座经楼里，仍旧很难见到。
当初善生提议众人来经楼闭关，柳真人虽有不满，也没有拒绝，只是闭门不出以示抗议。
而后善生与七夕在四楼符厅住了下来，乘风与不归则选了七楼更空旷的剑厅。
经楼十二层，藏书万千，道藏、符箓、仙术、剑经无所不包，作为闭关苦修之地再为合适不过。
不归勤于练剑，自从那日得紫阳长老指点后，六壬法剑与承天剑法练得愈发认真，乘风偶尔在一旁看看，更多的时候则是在书堆里。
他倒不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书，而是在学剑。无数剑经古册在身侧四周堆成小山，书中记载诸般剑法，或古或今，或简或繁，其精深高妙处虽无法与昆仑三宫剑法相提并论，仍能开阔眼界，以助修行。
他的六壬法剑早已修至圆满，承天剑法也练至最后一式，只有神虹诀在第六重停滞不前，让他对自己有些不满。
善生陪着七夕一同修习符道仙术，每日要负责楼中弟子一日三餐，偶尔来了客人也要接待，还得代替柳真人参加各类昆仑议事，比起往年八宫游学时更忙了些。饶是如此，也从不见他抱怨，似乎照顾师弟师妹本就是分内之事，自然谈不上什么辛苦。
春去冬来，转眼又是一年除夕夜。
沸腾的火锅照例在一楼大厅摆起，香气弥漫而上，连楼顶的柳真人都早早下来了。
他端居上座，看着四位弟子忙前忙后，眼里带着些少有的感慨。
时间过得很快，小家伙们都长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朝夕相处的缘故，他们彼此未曾察觉，倒是柳真人看得更加真切。
善生身形愈发高大，作为大师兄也更加称职，神情温和得倒像是悬圃宫的那位故人。
七夕出落得亭亭玉立，听说最近时常去天墉外城采买衣物，怕是也到了少女慕春的年纪。
乘风依旧沉默寡言，只与众人相处得愈发和睦，这些年也没再跑外边惹出什么乱子，倒也算安生。
至于最小的不归，他跟着乘风学剑，跟着七夕学符，跟着善生学道藏术法，性格自然也受了大家影响，所幸万千宠爱之下，并无什么骄纵之气。
毛肚、牛肉、鸭肠接连下锅，红汤已经沸腾，白汤还很安静，里边漂浮着几片青菜，自然是为师尊专门准备的。
柳真人拿起筷子，示意开动，一旁乘风与不归忍耐多时，当下出筷如风，带起些微剑意。
善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山里的家常，据说今年后山的药园花圃收成极好，紫翠丹房年节时又送来许多珍贵丹药；半月湖畔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群野鹤，似乎有在那安居的打算；琼华宫的陆十一常年往山上跑，经楼不得进，倒是和师尊的纸人卯上了，一连输了十九场，屡败屡战，也算得上不屈不挠、精神可嘉。
七夕忙着配菜添菜，几位弟子说说笑笑总结了这一年的收获与不足，又许了些新年愿望，气氛分外热闹。
美味的火锅吃完，没有着急撤走，众弟子坐在桌旁，等着真人训话。
每年除夕时节，柳真人总要说几句话，这也是惯例。
“这些年都很不错。”
柳真人难得夸上一句，话锋又很快一转，问道：“明日山河宴预选，可有信心？”
四位弟子同时一愣，乘风与善生神色自然地点头，七夕与不归则紧张地对望一眼，面带不安。
“今年既是大考，就要赢得漂亮些。”
柳时目光望着窗外，淡淡笑道：“许多年前，也曾有过一次诸宫大考，为师将那些昆仑琼华弟子杀得闻风丧胆，好生痛快……”
善生熟知昆仑轶事，知晓师尊所言乃是三十多年前的旧事，那一次岁考里有诸宫对阵，玉英双璧鏖战七宫，风采极盛，最后惜败在昆仑宫大师姐手下，无缘头名。
“也不知这一代诸宫弟子成色如何，能否比得上我们当年。”
善生应道：“昆仑宫有顾师兄、应师兄、淿月师妹，天墉城有祁钰师兄，琼华有双剑，其他宫里也有许多优秀弟子。”
“很好，对手足够强大，获胜才有意味。”
善生默默想着，此次对阵人选多由长老们安排，这些弟子怕是很难在预选里相遇。
柳真人正待起身回楼，忽然回过身来，说道：“方才在楼上找到几个小玩意，你们或许用得上。”
七夕面色一喜，连声道：“多谢师尊。”
柳真人微微抬手，一张金符从袖口飞出，七夕伸手接过，捧在手心里，感受着里间蕴藏的灵力，自然知晓其珍贵不凡之处。
柳真人目光看向不归，又道：“你什么时候换剑？”
不归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表情有些懵。他现在用的仍旧是三年前乘风亲手制作的那柄木剑，纵使平时爱惜非凡，也多有磨损，用它参加岁考有些勉强，但也没有急于换剑的想法。
柳真人随手掷去一个木牌：“去剑阁时用得上。”
不归小心接过，也郑重行礼：“多谢师尊。”
柳真人最后又扫了眼善生与乘风，像是觉得无须嘱咐什么，径直回楼。
师尊身影才刚消失，七夕便立马拉着善生的胳膊，问道：“师兄师兄，这究竟是什么符？”
善生笑道：“师尊给的，当然是好东西，可要好好收着，别轻易用了。”
七夕将金符收好，想着多了这件秘宝，预选通过的机会想必又多了几分。
乘风问向不归：“为何还不换剑？”
不归讷讷道：“我觉得还能用上一段时日。”
乘风未置可否，只是提醒：“剑道相争，虽然用的是技不是力，但木剑难免会吃亏，你还没到应朝辞那般境界，何必执着？”
不归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可看着手中真人赠与的剑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善生安慰道：“小师弟不必担心，有剑牌在，随时取剑都行，岁考预选要一连举行四天，中途总有时间。”
不归听了这话，这才安心了些。他对自己那柄木剑格外珍惜，三年来无数剑法都是与它一同施展，如今比试在即，哪有就此弃之不用的道理，当然也想和它一同出战。
“天色已晚，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们一起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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