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原走后,秦暖问道:“骤然收编万人,会不会太勉强?”
“三千人北上,实在太少!”
李猗沉吟道:“你从前在扬州说的对待降卒的思路,我试过,还不错,毕竟原本就是大唐百姓。”
“此次,收编之后,一方面严明军纪,一方面让人多编些故事歌谣,带上些说书伶人,每日饭后睡前休息时便唱念一番,叫他们既听得有趣味,又能知耻知错,懂得忠君报国,再择其优秀者升职领兵……应该都能归心了!”
这群人已经败的胆寒,何况头领已经全部剔出,只剩下层兵卒。
即便是底层军卒,现在也知道造反已成死路,既然有机会重归朝廷,跟着位高权重的李猗,谁会不归心?
“姑姑,编教材的事,可以叫张老头……呃、是张老先生指点人编写啊,他懂的多,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他都能信手拈来,又善打动人心……”
李猗失笑,抬手止住她的话头:“如你所说!”
“姑姑,你还可以从之前的三千人和后编入的降卒中,选些年轻人,教他们识字才好!”
李猗点头:“不错!”
秦暖又想起一件事来:“姑姑,你之前提到史朝义的密信?他……”
李猗忽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远处,城墙垛口一声微响,似乎是一个铁爪挂在了墙头。
“噌!”数声轻响,不远处的亲卫们抽出了腰间横刀,警惕以待……
火把昏黄的光芒尽头,一条黑影跃上了城墙,还有随之而来的一声欢呼——“阿猗!”
随着这熟悉的声音,丁银跳过来,长臂一伸——
双手握住李猗的腰,将她举了起来!
欢快地转了一圈……
然后又转了一圈……
李猗又气又笑,捶着他的肩膀:“放手……你个疯子……哈、放手……”
秦暖目瞪狗呆!
立刻就有了想打人的冲动——
本姑娘从未见过如此欠揍之人……
丁银兴奋地秀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旁边还有个小秦暖……
他搓着手,笑嘻嘻地招呼道:“小暖!”
秦暖冷哼一声,扭头对李猗道:“姑姑,你看,丁叔又跟你玩惊喜!”
丁银急忙辩解:“我没有!”
“你有!”
丁银急急解释:“我在叶护那里听说你来河东,立马往回赶,一路不停,正好今天除夕赶上了!”
“那你为什么又翻墙?”
“因为城门关了!”
说着他又补充:“我远远望见这边城头上竟然有人,走近一看竟然是你们,可把我惊喜坏了,差点在城脚滑一跤!”
“呶,你看?”
这货还抬起脚,让人看他靴子上的泥印子……
呸!秦暖翻个白眼,转身就走!
秀恩爱秀恩爱,你慢慢秀个够,本郡主不奉陪!
秦暖走到下城墙的甬道口,又忽地回头找补一句:“丁叔,若不是你去找叶护玩,姑姑也不会寒冬腊月大过年的被人挤兑到来河东平寇哦~~”
然而,她下台阶的时候听见李猗的声音:“……你别听阿暖信口胡诌……”
好气人……
气死人!
初一,小雪在午前停了。
叛军降卒在清理后,放了四千多老卒及伤残者归乡,收编九千人。
一番整顿,初三方才带着一万二千人出了长平关。
在这里,果然看见崔刺史设置的关卡,还安排了府兵,严阵阻止北面州县的灾民南下泽州。
关卡内外,俨然两个世界:
泽州这边是安静有序,而北面荒地上覆着薄雪,一堆堆一群群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灾民,就那样或坐或躺,歪在地上,虽有数堆篝火,有些零乱的窝棚,在这寒冬之中,很难说能起到御寒的作用。
更令人难受的是,荒地上这么多人,却死气沉沉,麻木无声,诡异得只有寒风刮过地面的声音……
还有许多人硬邦邦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此时,送行的崔刺史还在,面对此情此景,面对秦暖等人探询的目光,脸上不禁有些赧然,踌躇道:
“殿下,非是卑职见死不救,而是泽州的存粮若是还供应北下的灾民,那么灾民便会蜂拥而至,那存粮是无论如何都支撑不住的!而且泽州也会保不住……”
“不过,卑职还是让泽州大户捐了些米粮,熬些薄粥供应,只是也不够用……”
李猗问道:“为何不上书朝廷,让汾州晋州绛州三州调拨物资?那三州物产丰裕,而且灾情浅,应该有余力!”
崔原很干脆地一摇头:“卑职做了,没用!他们都说没余粮!”
从秋到冬,皇帝接连驾崩,朝中乱成麻,谁管啊?
李猗森森一笑:“现在应该有用了!”
崔原微微一愣,旋即明白:
这位宣抚使大人的刀才刚刚举起来,刀锋正鲜血淋漓……
虽然这些天崔原已经看明白:这位其实不是真的莽,可她也确实就是不想跟你讲道理,你赢得了道理赢不了性命哦~~
他更看明白:朝中的确有人想将她坑死在河东,可是如此死局被人家一刀劈碎了!
如今局已破,谁还敢明擢其锋?
李猗是负责整个河东赈灾事宜的宣抚使,自然有权调拨物资,当下便快刀斩乱麻,将崔原等人拎到了附近军营。
宣抚使大人就地办公行文,发出谕令,派人去西面三个富裕州府调派物资。
而后让崔原在潞州泽州交界处,设置帐篷粥棚,如泽州一样尽力安顿灾民,南下灾民有多少收拢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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