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笙长叹一声。
季成泺听出了言下之意：“……余哥他？”
徐笙脸上露出哀色：“我找到余兄之时，他正遭围攻，我只来得及替他处理另外几个敌人，他却与其中那似是黑衣人头领的人同归于尽了……唉，若我早片刻寻到他，也不至于此。”
除黑衣人头领外，其余人身手着实一般，徐笙想的清楚，他若说他先找到余岳，再遇到黑衣人袭击，他手持凤羽，有心要救余岳，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余岳与黑衣人头领两败俱伤这个说法站不住脚。所以他撒谎作他是后来，如此余岳与黑衣人并死，便就没有漏洞。
季成泺沉默片刻：“那账本可拿到手了？”
徐笙点点头：“余兄临死前依然牢牢护着账本，若非如此，恐怕早已落入敌手。”
他丝毫没有宣扬自己的作为，刻意将功劳推给余岳，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左右人已经死了，口头上捧一捧，又不会少了他半两银子。
季成泺似乎并没有生疑，点点头：“如此我们可要守好账本……对了徐哥，与你同来的几位弟兄呢？”
“自凤城过来我等搜寻到几队形迹可疑的黑衣人，为了加快搜寻进度，我们分头行事，顺便收拾那些自不量力的贼人。”这回徐笙未有撒谎，“待下了山，我将花火一放，他们便会赶来。”
此处距离下山已不远，二人寻了一处空地，将花火放入天空。
焰火一放，便有豺狼闻风而来。都说好汉难敌双拳勇，但是霹雳堂中人，仗着火器之利，最不怕便是以寡敌众，更何况出了如此紧急事故，与徐笙同时出行的各个近卫手里，都带了许多“见之必死”的利器。望着细木林间黑衣人影，徐笙招呼季成泺一起将余岳尸首安置在空地上，再次将凤羽拿在手中。
徐笙转过身后，季成泺认真而迅速地扫了眼余岳身上的伤痕。诚如徐笙所言，余岳身上有不少伤痕和血迹，致命伤在胸口，并无异常。但就在季成泺即将起身之时，一句话忽然闯入他脑海——“人一旦心生妒忌，会做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举止。”
季成泺动作一顿。
虽说余岳实力不弱，但他受埋伏并且中了毒，一夜逃窜，死于敌人车轮战之下，本无有说不过去的地方。可是，为何就在和敌人同归于尽之时，恰好遇到了徐笙？不，并不能就此怀疑徐笙，这点凑巧算不上证据，如果说余岳本来苦苦支撑，看到徐笙到来心神松懈落败也不是不行……
季成泺忍不住又看向余岳尸身。
或许是心里生了怀疑的嫩芽，他这一看，观察到余岳嘴角生出的胡渣、以及衣领上，似乎残留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戒备的徐笙以及越来越靠近的贼人，季成泺伸手迅速在余岳嘴角一揩，放在鼻下一嗅，甚至毫不避讳，抹在自己嘴上尝了尝。
再抬头时，季成泺看徐笙背影的眼神，生出谨慎和沉静。
那是霹雳堂为近卫所配的解毒良药，千金散的味道。
千金散乃是雷家秘传之药，可解百毒，更有回内气之效，据说是花间派立派当年雷家向其祖师一次买断，因药方上一字千金为名，之后连花间派本身都不再知道配方。
根据逃回雷府的那位近卫所言，他们三人主要是中了毒又被围攻，才会丢了性命。如果余岳服用的千金散是自带的，显然可以自己解毒，恢复了寻常状态，没有三个同等身手之人齐上，不可能轻易丧命。而他方才也有与黑衣人交手，感觉除了人数不少，这些贼人身手也不过中规中矩，万万挡不住寻常状态的余岳。如果说余岳服用的千金散不是自带的，此药必是来自同为近卫的熟人之手，譬如最先找到余岳的徐笙。见弟兄中毒给药本来并非怪事，可是为什么徐笙隐而不谈药散之事，反而责备自己来迟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余岳与贼人共亡呢？
季成泺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算余岳服用了药散，也说明不了什么……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呢？仔细想想，如果他是徐笙，要置余岳于死地，最好的方法，应当是……借刀杀人。凭借余岳的武艺，想要借刀杀人不是易事，但如果对方的刀不够锋利，他完全可以趁着余岳不注意或者根本没想到要注意，暗地里助对方一把。
怎么助？
季成泺的目光在余岳身上巡迴。
除却当胸那道，尸身上伤痕其实寥寥，看得出余岳虽负伤，却不至于严重到实力大幅下降，若真的是生死较量，伤势必然比这严重许多……季成泺若有所思，看向尸身背部。余岳身上衣着并不平整，部分布满血污，部分破损沾了灰尘。季成泺隐隐觉得，如果能够仔细检查，或许会有所获。
隐晦地看了眼徐笙，季成泺若无其事起身迎敌。
原本一人便足以应付结队而来的黑衣人，两人联手对付，更是七进七出无人可敌。
只待余下近卫汇合，便可回转。
午时五刻。
祠堂处的祭拜已开始一段时间，雷元江与诸位族老仍未出来，雷玊玫看左右暂且无事，对身侧唐申低声道：“越儿，如今日头太盛，你且去休息一下，别累着了。”
雷玊玫同样红衣盛装打扮，较唐申穿的还多，此话令唐申不由看了眼，道：“可是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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