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首领的神色与众不同,许是思虑的多,许是别有所感。所以他再以大胆的推测与假设去刺探此二人,如果真是盗窃之人,必然对他所言中之事实感到心虚。抓住对方刻意回避的一点攻讦分辨,谁是窃者一目了然。
只是了然归了然,还要找到证据,方能说明一切。
以上的方法,对此刻木青并无用。
俗话常说,酒后吐真言,人在饮罢一定分量的酒水后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而此人浑身酒气,眼神虽有朦胧,言语却依然进退有度,显然本身是个谨慎之人。
这种人若以虚招恫吓,只会更加警惕,适得其反。
所以唐申径直开口:“听闻璇玑阁主这几日流连千金楼,此地可有别致之处?”
莫秋雨声音带有少年的尖锐,追问起来连珠箭似的浑成天然一股急切,让人难以仔细思考再行回答。唐申声音轻缓,听不出任何敌意或者善意,正是如此叫人心头产生莫名压力,恨不得每字每句都仔细咀嚼过再小心翼翼拿出来。
木青没有立即回答,他倒了杯茶水饮下,喉结上下移动,吐出一句叹息:“君眼前所见,便是我所见的一切,若要说有什么别致之处,也都在这里。”
他拒绝谈论这个话题。
“今日抵达之时,天火门与浣花剑派俱在客栈相候。你不怕你的特立独行,为你招来嫌疑?”
木青摆首:“不是我所为,又为何要心虚。”
他抬眼,目光掠过眼前五人:“我相信霹雳堂以及任何一个名门正派的名声,都并非靠冤枉别人得来。”
雷季泷枕着双臂趴在桌上,听得懵懵懂懂,只好拿眼珠四处乱瞟,哈欠犯睏。木青言讫,他尚不知何事,便见枭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封人醉杏端正的坐姿向前微倾,莫秋雨放在膝上的双手抱臂。
“冤枉与否,不在个人。若有人存心误导隐藏真相,误会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唐申道,“阁下气定神闲,与其说问心无愧,不如说成竹在胸。”
木青耸肩:“如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既然阁下无话可说,不如就说说别的。譬如这位木槿姑娘,面貌与阁下有数分相似。”
琵琶曲骤然漏了一节,粉衣姑娘头埋的更低。木青扯了扯嘴角:“她是我妹妹。”
“妹妹?”封人醉杏嗤笑,“兄长到青楼来看自己妹妹,这大概是我今年来听过最可笑的笑话。”
她眯了眯眼:“不如让我猜猜……来赴会的那位也来过千金楼,不知阁下可有让自己‘妹妹’作陪,或还能得意外之财?”
木青脸颊肌肉剧烈一颤,握拳重重捶向桌面。
枭伸手于桌上抹过,即便木青重拳落下,酒瓶依然纹丝不动。
“事实都摆在眼前,为什么要生气呢?”枭对粉衣姑娘抛了个媚眼,全然不在乎木青黑如锅底的脸色,仍然一脸嘻嘻哈哈,“你既然敢说,就要当得起别人反驳,男子汉大丈夫嘛,我说的对不对?顺便说一句,我最讨厌别人捶桌子,这总让我想起我家老爹,他打坏的桌子都能绕整个门派两圈。”
木青定睛看他。
片刻双肩微塌,木青抬起一手扶额,难掩疲惫:“这件事并非我所为,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知道图纸绝不是在千金楼中失窃,郑兄并没有喊女子作陪,且由始至终都有两位随行护卫不离他五步开外。”
经过激将与反激将,看出木青软硬不吃,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收获。
唐申率先起身,五人告辞。
出了厢房,迎面就见姑娘在栏栅处目送恩客离去。姑娘转头瞅着他们,手指挑发划过耳畔,作不经意碰撞玛瑙耳坠,最后落到娇艳红唇上:“今夜夜色晴好,小哥怎的戴着斗笠,隔着帷纱如何能将人看清?还是说,姐妹们的容貌不堪入目?”
她半嗔半笑,故作可怜姿态伸出手来欲搭唐申手臂。莫秋雨当即挺身而出占据唐申身侧位置挡开姑娘的手,末了不忘瞪一眼。
枭见姑娘略有些发懵,一脸怜香惜玉凑上去:“这位小哥的斗笠可万万揭不得啊,否则恐怕有性命之忧!”
莫秋雨听罢回首斜眼乜去,心道这个没个正形的家伙又在耍嘴皮子。
封人醉杏几乎同时与莫秋雨做出相同的动作与表情,深以为然。
姑娘被他夸张的语气吓了一跳,把手捂在胸口:“什、什么?”
“你若看了他模样,往后就觉得别的男人都是泥塑木偶,于是害了相思病,吃不香睡不好,久而久之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姑娘当即呆怔。
枭哈哈笑着追赶上队伍,他确实是在调笑,只不过调笑对象不是眼前姑娘罢。
五人出了千金楼大门,便见对街角落站着两个赭衣的雷家近卫。
迎上前去,果见余岳在其中。双方见过后,余岳对唐申说:“禀大公子,昨夜抵达以后,属下认为短时间内无法从天火门三者所言中得到帮助,便一一询问过被官府抓拿之人。他们大都是行走出入江州的寻常江湖人,得知事情始末以后为我等提供了数条线索,其中有一条线索较为特殊。”
唐申颔首:“且说来听听。”
“有一人说,他曾见一人与他同时间入城,背着篾编的大篓,里面放满了拳头大小的罐子,行踪古怪。”余岳道,“还有一处,作水杨胡同,该处是盐帮分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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