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屠小满有七窍玲珑心,面对这样指名道姓的恶言恶语,也不由面皮一抽,半晌无法接上话,没能唾面自干。
早前吃亏过一次的小满姑娘在心中暗道:怎么一月多不见,面前这个冷口冷面城府颇深的讨厌家伙忽然锋芒毕露起来?没想他举止看起来内敛,逞起口舌之利来竟这样直来直去,扎人的慌。
哪里知道若非是她张口闭口谷雨哥哥,唐申至少会好好与她说话,而非吐出这些无用的意气之言。
至于唐申是否会是唐家人这方面,屠小满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唐申从一开始就以“雷越”的身份出现,还曾经当着她的面打伤过唐末徽,此二者就是唐申给她造成的思维死角。
想不明白其中关节,屠小满决定首先稳住“雷越”,于是扯出半个不甘不愿的笑容,服软道:“是是,小满才疏学浅,哪里比得上雷公子前辈。以前所作所为,想必在雷公子眼中也是跳梁小丑般徒增笑耳,还望雷公子看在小满年轻不懂事上,给小满松松手上脚上的铁索,小满定感恩戴德、结草衔环。”
“说得天花乱坠。”
正如屠小满不会全盘相信唐申所言,唐申也不相信面前狡猾的少女:“唐门的人在城外,即便现在脱困,你又能去往何处。不如就此处呆着,等入城的人多了,再让别人救你。”
说完这话,他拧身就走,赭色衣摆微振,垂落在后背的发尾一甩,瞬间离开地窖,在屠小满视线内消失。
闻得门扉关闭的吱呀声,屠小满才满面错愕喊:“喂!你等等——天啊,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她手脚被缚,又被点了穴,哪里追的上去,这下可恨得咬牙切齿。
“你至少给我解个穴啊!混蛋!”
唐申并不是来逗屠小满玩的,当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将她放走,否则唐末影处无法交代。
他匆匆来去,似乎只为出心中恶气,实则不然。
适才那番话中,多数为打探屠小满虚实,趁此编造自身来历,以补充潜入古城内部这段时间的空白。他告诫屠小满与一时意气并无关系,说到底罗谷雨现在同他的关系恐怕也就刚刚达到普通朋友,若要以普通朋友的身份阻止罗谷雨与别人交识,或者忌恨一切与罗谷雨有所亲密的人,他还不如直接把罗谷雨废了武功关入雷家暗室,省得操心。
……当然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三步并两步晃到关押罗谷雨的暗室中,便见先前被他所擒的白蟒盘着身子挤在大小刚巧合适的竹笼子里,笼子则被一根草绳挂在半朽的房梁下,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而笼子下是几把倒插在地的兵器。小小竹笼定是困不住白蟒的,只是一旦白蟒使力挣脱,半朽的房梁定抵不住力道从而断裂,那么白蟒自然就摔到锋刃朝上的兵器上,成了蛇串。
另一处,绑在树竿上的大蛇被架在炭火上,炭火虽不大,堆积成小塔能够焚烧好些时候,它挣脱不了绑着它的树藤,唯有不时挣扎着转一转身,否则一面被长时间烤着,真就成了半生不熟的死蛇。
想必是唐末荣几人一时起了顽心所制。
白蟒见到唐申,立即抬起头来嘶嘶叫唤,状似求救。
唐申不知罗谷雨哪里又抓来一条青蓝色的蛇,因为“前世”不曾见过,多看了两眼。但靛蛇双目无神,只存在野兽最基本的欲望,不似白蟒眼眸泛光身姿灵动,颇具灵智。
所以他没有去管靛蛇,直走到白蟒身边,轻声道:“在此之前,你并未见到我,亦不是被我所抓,明白吗。”
白蟒顿了顿,头颈微微摇曳,蛇头蛇脑却给人一种它在忌惮之感,随后上下点头。
唐申再道:“我如今去与你的主人说话,你且呆在此处,稍后自会有人解救你。”
若是旁人,定不会与一条畜生费唇舌,不过对于唐申而言,罗谷雨养的畜生自然与别的不同。虽说是畜生,以唐申的观点看,人和畜生也没什么差别。
此处着实是个大屋子,兴许以前是饭馆之流,往里走到尽头,罗谷雨就被关在倒数第三个房间。
尚未入门,唐申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料想罗谷雨早已醒来。他转身拐过墙门,正想开口,一篷尘土兜脸泼来。他立即侧脸抬臂挡住,又闻银饰叮当带起风声,足下一凉,快速踮足提气后跃,接连躲开两次扫腿的同时唤道:“罗谷雨。”
“嗯?”
对面传来轻咦声,汹涌而来的下一招攻势暂缓,唐申放下挡脸的手臂,一身苗服的汉子立于他身前不远处。罗谷雨脚上不见铁索,双手仍被反剪束缚,想必是挣开不久,看到有人入门,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拿下再说。
没想到来的人是唐申。
“哩啷个在叻?”
罗谷雨放下戒备走上前,目光在唐申身上一扫而过,自然而然发现他换了一身衣服,连寻常一日分早中晚三餐擦拭的铁盒子都不见了踪影。但唐申身上并无伤痕,气色一如往常,罗谷雨不用深想也知道他定无恙。再念及唐申心计颇多,人家来得比自己早、遭遇的危险比自己少,都算不得什么能令人吃惊的事。
所以罗谷雨并不问唐申的来处与遭遇,背过身去把手上铁索展示给他看:“快给把勒玩意儿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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