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的外公家在临县，离得比较远，所以平时苏禾回娘家也没有那么方便。
苏家算是一个大家庭，陆飞的外公高龄七十三了，四世同堂，儿孙环膝，一大家子在一起过年自然是热闹无比。
陆飞从早上刚下车就被长辈们拉住，问东问西的说了好半天话，吃过午饭又忙于应付一群缠着他玩的小朋友，闹闹哄哄的，一天下来愣是没让他空下来一秒。
晚上吃过饭，几个舅舅还继续坐着喝酒，舅妈阿姨们打麻将，陆飞陪着看了一会，看她们兴致上来了，也顾不得再找他说话，便起身去了外边。
这几天一到晚上外面就有很多放烟花的，陆飞靠在院墙外的老槐树上，双手抄在口袋里，盯着天空五颜六色的花火发呆。
“大红人怎么有时间在外面偷闲了，几个婶婶一会看不到你又该大飞前大飞后的找了。”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语调欠欠儿的，陆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大舅家的小儿子，苏明川，今年二十六了，自己开了个摄影工作室，赚得不算少，身高长相都过关，就是性格有点吊儿郎当。
工作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带个女朋友回家，为这事他妈没少操心数落他。
“我倒是一整天都没看到你的人影，大过年的跑哪去鬼混了。”
“鬼混倒也不至于。”苏明川走到他身边，掏出一支烟递给他。
陆飞没接：“戒了。”
苏明川看他一眼，笑笑收起来：“要么说你们这些模范乖宝宝，就是太规矩，生活这么苦闷，抽根烟调剂下都不行了，至于戒了吗。”
陆飞看着他在烟云中模糊的侧脸：“你今天一天都不在，也没听舅妈唠叨。”
苏明川抖抖烟灰，苦笑一声：“她现在巴不得我死在外面才好，回来只有让她丢人，没看连爷爷现在都不待见我吗。”
陆飞挑起眉头：“怎么说？”
苏明川吐出一口烟圈，望着天上热闹的烟火：“你还不知道呢吧，我出柜了。”
陆飞放在口袋里的手指顿顿，侧过脸看着他。
苏明川最后吸了一口，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灭：“年前的事，我跟男朋友同居好几个月了，我妈去看我，不小心被她撞见了，当时我俩正亲嘴呢，把她老人家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你说尴尬不尴尬。”
他的语气轻轻松松，还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好像在说的这件事的主人公不是他，而是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
陆飞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又侧头看一眼还在房间里打麻将的舅妈，她似乎刚胡了牌，满面红光，伸着手一家家的收钱，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光看这两人这样的表现，哪里像是刚发生过母亲撞见儿子出柜现场这样惊世骇俗的大事。
不过看他现在也不是需要安慰的样子，陆飞想了想，问他：“那现在呢，分手了？”
“为什么要分手。”苏明川耸耸肩：“什么年代了难道还不准自由恋爱吗，再说了，我那小宝贝可是我费了不少功夫才追来的，疼还没疼够呢，分手怎么行。”
陆飞听他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恋爱中的酸臭味，好像还有点显摆的意味。
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从小就离经叛道，不走寻常路，活的这么肆意，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
“比不得你，从小品学兼优，大大小小的奖状拿到手软，一直都是家里长辈眼中的香饽饽，考上了名牌大学不说，现在还在500强的企业上班，谁不羡慕我小姑养了你这么一个争气的宝贝儿子。”
“商业互吹？”
“实话实说罢了。”
陆飞笑笑，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玩笑归玩笑，但这事你还是得好好想想，两个男人，这条路终究不太好走。”
“再不好走也走到这了。”苏明川枕着手臂，呼出一口白雾：“我苏明川就不是个能被困难打败的人，不管有多难，我都会牵着我家小朋友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陆飞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略微有些波动，忍不住问道：“你那位小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苏明川眨眨眼：”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
“不说算了。”
“别啊，怎么不说，我巴不得能跟别人分享我家宝贝呢。”苏明川嘿嘿笑笑，一说起那个人眼神都温和许多。
“他现在还在读大学呢，小屁孩，倔得要死，又死心眼，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快把我给气死了。”
陆飞知道他这是先抑后扬，后面不知道要怎么吹他家宝贝的彩虹屁，只好先耐心听着。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工作室，小孩突然闯进来，说想买我挂墙上的一副作品，我说那是展示的工艺作品，不卖，他不听，非要买，我嫌他烦，就把他赶出工作室了，打那以后他就每天都来工作室堵我，一下课就来，周末也来，我实在是没耐心了，就把他拎进来，指着那副作品说，这照片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它贵，非常贵，你要是真想要，就等以后毕了业，赚了钱，再把它买回家，好好供着。”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苏明川笑了起来，扬起下巴：“你猜怎么着，第二天他又跑来了，抱着一个大储蓄罐，当着我的面直接砸了，好家伙，他存了十几年的压岁钱，里边有好多百元大钞，还有些稀碎的零钱硬币，他就捧着那些钱，仰着小脸，一字一顿的对我说他要买，真的是，可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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