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璟眸光一闪:“此药可伤身?”
薛月薇倒没想到他还有此一问,不由一怔。
看着帝王杀气重又腾腾,她连忙道:“不会!只是只管用一次,第二胎如何,便全看天命了……”
“无妨。”帝王的声音沉沉响起,如击钟缶,幽黑的眸子像要吞噬周围所有的光线,低低笑起来,“如果真有效用,朕保你百年无忧。”
薛月薇欣喜若狂:“谢陛下!”
……
林卿卿觉浅,晚间萧怀璟哄得她睡下,便自去暖阁内处理奏章。
梁公公在旁边伺候。这位服侍萧怀璟多年的老人敏锐地察觉到帝王心情不错,奏章批改到一半 ,时而怔怔出神,或者轻笑出声。
这样好心情,想也不用想会同谁有关。
所以,当他听到淡淡一句“明日知会内侍监一声,大婚仪典可以预备起来”之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立刻低声应道:“是。”
*
夜深。
曾经风光而今破败的承鸾宫内,一片喧嚷一声,女子的痛叫夹杂着啪啪木板拍肉的声音,叫人听了就心里发寒。
夏夜夜风穿过萧条的宫室,凄厉如鬼哭。
喧哗声闹得大了,才有禁军喝骂一声:“差不多得了,别搞出人命!”
“……是。”
废妃杜氏——也就是先前的贤太妃忙讪笑应了,叫人将奄奄一息的宫女从地上拖起来。
那名宫女,正是绿盈。
杜氏封号被褫,兄长被杀,举族罢黜,连流着皇家血脉的儿子都被圈禁……受尽折辱苦楚,一口恶气,她务必要发泄出来。
“小贱人!”风韵犹存的宫妃近乎疯癫,用长指甲去刮绿盈血迹斑斑的臀,每刮一次,宫女就死鱼般弹动一下,发出一声哀鸣。
“若不是你无能,连没沾过女人的皇帝都勾不住 ,我们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绿盈心里恨极。
她想要冷笑,却痛的抬不起嘴角,只勉强道,“娘……娘娘,别急着说我……您又如何了?为妃时笼络不住帝心,为母……啊!为母时襄助不了儿子,为女为妹,管束不住……不住哥哥,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难道不是……活该……啊!!!!”
一席话断断续续,倒有半刻钟才说完。她伤口被抠的没一块好肉 ,最后被杜氏端着烛台 ,将滚烫的烛油直接倒进伤口,尖声惨叫起来,叫到一半就没了声音。
杜氏一旁仅剩的几个宫人担忧道:“方才叫说,不许闹出人命 ……”
禁军的话,自然是皇帝旨意。
杜氏虽恨,想到皇帝的手段也有些后怕。
但她做都做了 ,此时再担忧又有何用,便拿出些当年泼辣劲来,一梗脖子道:“罢了,死便死了,是她没福!”
杜氏虽被废,积威犹在,几个宫人心下戚戚 ,没敢多说什么,把人随意丢到角落。
……
废宫角落里。
月上中天,清冷月光洒在那一滩血肉模糊的宫女身上,曾经鲜亮的绿衣已经看不出颜色。
月光照进瞳孔 ,绿盈面无表情。
她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那样聪颖,从进承鸾宫,费尽心机成为帝王宠妃的贴身宫女,她就总比别人多看出一步棋。碧贵妃独获圣心又怎样,玉卿公主无法无天又怎样?先帝龙体欠安,山陵将崩不过就几年的事,等太子上位,如何能有碧贵妃容身之所?
贤妃恰好找上门来。她毫不犹豫与她合作,背叛旧主,如愿换得御前的地位。
那时她是多么得意啊……年轻的帝王手掌权柄,英俊无比,甚至此前从未近过女色,在她看来,无疑手到擒来。
她离万人之上的荣宠,原本只差那么一步。
绿盈从未想到,二十余年不近女色的帝王竟然会败在他的妹妹身上。
说起来,不愧是罪妃之女,天生的狠毒淫|荡!分明失去记忆和身份,却比从前更加娇柔,惹得皇帝一颗心都扑了上去;还和紫秋那小贱人处处针对自己,让她从御前宫女沦为皇帝禁|脔之婢。
才得意了没几天,就又跌落谷底。
好在帝王念在她有功在先,将她送来贤太妃处,还封了二品女官。皇宫里独一份的女官,何等风光,何等荣耀,甚至比御前当差更胜一筹……
夜风吹来,绿盈忽然打了个哆嗦。
后面发生的事,她不敢再想。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天就变了。
贤太妃娘娘一直忧心的娘家哥哥本已跑出京城远远躲起来,忽然被捉拿回京,施以剐刑。
一桩桩一件件罪名砸下来,杜氏急的发疯。她是深宫女子,希望都寄托在萧东弦身上,及至听到儿子也被圈禁,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等她醒来,绿盈的末日才真正开始。
绿盈吐出一口血,心里冷笑起来。自作孽不可活罢了,走到今天,谁又无辜呢?
她只是,不甘心……
她见过被这样惩治的宫人。如果得不到医治,她很快就会死。
她那样好看,聪明 ,识时务 ,怎么能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不想死……”
堆在墙角的女子低声喃喃,声音几不可闻,全靠一口怨气撑着,蓬乱头发下的一双眼睛,闪烁着生机勃勃的野心和欲|望。
“哟,还活着呀。”
月光下,传来一道笑嘻嘻的声音,隐隐熟悉。
似乎是废宫的内侍统领,叫……韩公公?
绿盈费力地抬起头,迎上一双三角眼,流动着粘腻的欲|念,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衣不蔽体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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