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大姐姐是要离开吗？她还会回来吗？”
“娘亲也不知道。”
这段话是他在那段时间，和母亲说的最后一段对话，从河边回去之后，他就开始生病，一开始是发高烧，滚烫的温度吓坏了母亲和几位邻居。
连着三四天的高烧之后，转变成了低烧。他烧得迷迷糊糊的，却又很清楚的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母亲将之前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就为了换钱买药给他治病。
比如村子里开始流传一些话，说他不应该在十年一次的大祭典上还缠着母亲一起到达河边，还参与了神女祭祭典，说他得罪了河神。
比如原本还和他们家做邻居的几个家庭纷纷搬走了，他家成为了村子里的边缘地带。
母亲拿出来的东西他大多都见过，有些是他那位无缘见面的父亲留给他的，有些则是漂流在外的时候，母亲意外得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原本都是不准备拿出来面世的，只是家里确实没钱，加上他断断续续的生病，积攒的钱流水一般花销出去，母亲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村子里的流言越传越厉害，大人还顾忌着一点，小孩却没有这么多计较，他难得出门的时候，总会有人趁着母亲不在就对他施暴。
四岁的年纪本来就不大，就算再聪明，身体不行还是会被欺负，那些流言也就从小孩口中传到了他耳朵里。
而邻居的搬走更是证明了这个流言的威力。
只是他还是有些奇怪，都到这个地步了，村里人居然也没有要他们滚出去。
后来他才知道，没有被赶出村子并不是那些村民大发慈悲，只是因为他们“运气够好”，参加了村子里十年一次的神女祭祭典，这才没有人敢让他们离开村子。
据说只要参与了这个十年一次的神女祭，就会被河神承认为村子里的一员，整个村子的命运都牵制在一起，依照村子里的迷信，自然也就没有人敢违反这一点。
这些都是之后才知道的，现在的他还在断断续续的生病，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每日每夜都沉浸在河边的噩梦中。
就在母亲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位大夫回村了。
大夫人很好，医术也很高明，在大夫的治疗下，缠绵了他几乎一年的噩梦终于渐渐消失，等到最后，噩梦的内容也几乎被忘记了，接着他的病也渐渐好了。
母亲的喜悦自然不必多说，他内心也很是松了一口气。
缠绵了一年的病痛和噩梦都消失，生活看似回归了原来的样子，实际上却不尽然，他原本漂流了三四年都健健康康的身体却因为这场病变得病弱。
这样病弱的身体，加上之前并没有平息的流言蜚语，让他更加被村里的小孩欺负。
母亲势单力薄，他也不忍心让母亲担心，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三天两头就出一点问题，真真是小病不断，每年都还要来场大病。
一来二去的，他意外的和那位救了他的大夫熟了起来，并慢慢开始和那位大夫学习关于医术的能力。
大夫家还有一个不到两岁的女儿，十分可爱，但是身体同样不好。
大夫原本也是村子里的人，只是早些年外出求学，并习得一身高超的医术，回到村子的时候还特别受欢迎。
在村子里住的久了，他也就知道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比如村子里一直都有一个习俗，每年四月的一天，都会举办一次祭典。每十年还会举办一次盛大的神女祭祭典。
虽然每年都有祭典，但是每十年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神女祭祭典，和每年都要举办的祭典不一样，神女祭祭典的主题的神女。
比如村子里的人等闲不会离开村子，一旦离开村子，每年祭典的时候都必须回家。
村子里出去的人，如果没有在祭典的时候及时回到村子，那一年就会发生意外，而这件事情也经过了无数例子表明，并不是个例。
原本这一次的十年一次的神女祭，大夫和他的妻儿也会回来村子，但是今年雨下得大，大夫又临时陷入了一场瘟疫中，没有及时回来。
而没有及时回来就会发生意外的情况并没有漏掉大夫。
大夫原本有妻子儿女，然而因为几人没有及时回来，大夫的妻子和七岁大的儿子都死于瘟疫，就连两岁不到的女儿，也染上了瘟疫。
女儿的身体状态好，最后还是被大夫救了回来，但是妻子和儿子却永远留在了那场瘟疫中，连尸首都无法带回来。
只是女儿阿玥虽然被救回来，但是也没有完全好，而且脑子还出现了问题，智商永远停留在了两岁。
就算是知道了这些，他仍然不觉得每十年一次的神女祭是一件好事，那场看似是造福全村的活动，实际上只是牺牲一位妙龄少女，换取全村十年内的相对平安。
是的，只是相对平安。
他在未来的日子里见证了不少荒唐事情，而村里就算献祭了大姐姐，但是该来的危险仍然没有躲开，最多最多，就是村子外面的那条河安静了下来。
神女祭结束了，但是三年之后，村子里还是没有躲开那年的饥荒，田里收成连往年的一半都没有，经常都要受村子周围的人或兽的袭击。
又是三年，村子外的河也没有继续安静，洪水泛滥，村子被淹了大半，大夫也在那一年死于洪水，而年仅七岁多的女儿阿玥，成为了吃百家饭的孤儿。
再三年就是人祸，村子里直接少了大半的村民，其中就包括他的母亲。
然而干旱饥荒的时候，村子里没有人饿死却变成了神女祭的功劳，明明都吃不上饭了，每年的祭典仍然不曾间断。
他只想说荒唐！
更荒唐的还在后面，那是他参与的第二次神女祭，也是最后一次神女祭。
那一年，原本定下的神女出了意外，竟然在村口的河里淹死了，但是神女祭不能延后，更加不能取消。
神女祭中神女的后果所有人都知道，选定的神女死亡，一时间也来不及选第二位神女了。
就这样，痴痴傻傻的阿玥成为了神女。
大夫在村子里生活了将近六年，村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大夫的恩惠，有病痛的都被大夫救过。
并且当年发洪水的时候，还是大夫救了村子里的孩童，不然村子里那一年能死好多孩子，指不定人数还要削减大半。
因为大夫救人的举动，村里的人都十分感动，村长还答应了大夫，会将阿玥平平安安的抚养成人。
但是都没用，大夫才离开四年。阿玥就被推上了神女的位置，只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要被村子里献祭给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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