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开学一个多月之后就是合唱节了，学生时代的孩子好像对所有与学习无关的活动都充满兴趣。傅与龄时常在学校里见到聚集在一起练习合唱的学生，但他们高二3班好像进行得不太顺利。
午后的办公室里，只有傅与龄一个人，空调呼呼地往外送冷风，玻璃窗将室外的蝉鸣声隔绝了大部分，只剩下一点点模糊不清的“嗡嗡”声。
岑彦独自一个人将班上的语文作业全部搬过来，放在傅与龄桌面上。
沈卿需要定期产检，她不在的时候，傅与龄帮她批改作业。傅与龄的目光越过电脑屏幕上沿，扫了岑彦一眼。
“你是语文科代表？”
“不是啊，”岑彦宾至如归地坐在傅与龄桌子对面的椅子上，脸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来，挤挤眼睛，“为老师服务而已。”
傅与龄早已习惯他这幅模样，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岑彦趴在桌子上，问他：“老师，你为什么不参加合唱节？”
傅与龄随口应道：“不会唱歌。”
“老师钢琴弹得这么好，怎么会不会唱歌呢。”
“真的......不是，你怎么知道我钢琴弹得好？”
岑彦从兜里掏出另外一颗可乐糖，轻轻拍在傅与龄的桌面上，故作神秘：“秘密。”
“铃——”
上课了，岑彦伸了个懒腰，起身要出去，临走前说道：“我唱得好，我教老师唱吧。”
说来奇怪，傅与龄钢琴弹得好，其他乐器也略懂一二，节奏感完全没问题，到了唱出来的时候，无论如何音准都会差一些，所以他从小到大就不爱唱歌，一句“不会唱”真的不是敷衍。
学校里每天练唱得热火朝天，傅与龄虽对学生与自己现在的处境有种刻意的疏离，但作为班主任，即使是做做样子，也要去关心一下。班长于燕说今天晚自习前，在课室练四十分钟，傅与龄压着点过去，打算看一看。
谁知道他去到的时候，课室里稀稀拉拉的，一看就没到齐，十几分钟过去之后，才勉强到了大半，等人齐了，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要唱什么歌，竟然是连曲目都没定下来。
于燕是组织者，她漂亮优秀，强势好胜，说起话来冲得很，男生在邓岭的镇压下都算是听她的，但女生里面就有不少人不买她的账，来来去去，排练时间都过去大半了，连曲目都还在争，几首歌来回争，各有各的理由。
傅与龄叹了口气，觉得头痛。
岑彦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转笔，见傅与龄在后门处看，就眯着眼朝他笑。
傅与龄家教甚严，在大学里做学术也是和优秀的团队一起，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这么扯皮，效率奇低，忍不住开口了。
“不如这样吧，”见大家都静下来回头看他，他接着说道，“既然决定不了，就都唱，各取一段，歌曲串烧怎么样。”
于燕好强，明显不满意这个结果，邓岭喜欢她，左右看看，也不开口，其他学生其实说起来都和傅与龄不太熟，更加不买他的账，一时间都静了，面面相觑，场面非常尴尬，尴尬得傅与龄的脚趾在皮鞋里都缩起来了，强烈后悔自己为什么蹚这浑水。
“我觉得可以啊。”
岑彦懒洋洋的声音划破寂静。
邓岭看看兄弟又看看女神，内心挣扎，最后还是说道：“我......我也觉得可以。”
开始有人稀稀拉拉地响应，慢慢地，大家也觉得这个折中的办法最可行，于燕也没辙了，只好答应，这下可以开始练唱了。
傅与龄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教室，松了口气。 但是他留意到，穆晓没有来，他的位置空着。
傅与龄从教室退出来，刚好见到沿着楼梯匆匆跑上来的穆晓，他头发是湿的，校服也皱巴巴的到处是水渍，傅与龄忙拦住他问：“穆晓，你怎么了？”
穆晓磕磕巴巴的：“没、没事，洗澡忘了时间，对不起对不起。”
他小心翼翼地进教室去，心里憋屈的于燕见他迟到了这么久，揪准了要拿他开刀立威，一双凤眼吊起来，冷冷道：“穆晓！你怎么回事，我们都快练完了！”
穆晓被她嗓门吓得一哆嗦，忙道：“不好意思，我错了，我迟了......”
于燕见他可怜巴巴的，跑得脸通红，头发又湿，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熄了气焰，收了神通，讪讪道：“算了，下次一定要准时！”
穆晓匆匆点头，往自己的位置走去，路上还被桌子腿绊了一下，差点摔掉，同学们中传来哄笑声。
傅与龄回办公室去，打电话问了宿管老师。
宿管老师抱怨道：“哎呀，傅老师啊，就是你们班那个男孩子，瘦瘦小小的那个。洗澡的时候居然把自己关里头了，要不是我路过听到他在拍门我还不知道，哪有这么笨的......”
傅与龄应付了两句，神色凝重地挂了电话，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门肯定不是穆晓自己摆乌龙锁死的，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严重。他想了想，给教导主任打电话，将这件事情大概讲了讲，但是关于性向的部分没有说出来。
教导主任满口答应了，说要认真调查清楚。
第二天中午下课，傅与龄收拾了下东西，打算去食堂吃饭，才站起来，就见岑彦从办公室外面探头进来，一见办公室里只他一个人，就笑眯眯地说要一块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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