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落了他几步，却不着急着赶上，嘴角扬着一丝暖意静静地将眸光凝注在那道颇有几分风流不羁的背影，骈肩叠迹的石板道上两人之间却无一人，好似自成一片天地。
行过须臾，云卿悠然落步于蓦然立定的东方不败身侧，寻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小摊：袅袅白雾犹带几分袭人的灼热，淡淡的甜香味虽不浓郁却格外诱人，小摊前面还停留着三人，两大一小；再一旁……却是花灯？停下来的人并不多。
隽秀的容颜落满碎琼乱雪，冷漠而疏离，凤眸就那般静静地望着，神色不露分毫，沉寂得宛如一座木雕。
他依然高傲。云卿轻轻眨了一下眼眸，柔软的疼惜消散在眸光流转间，只眉眼温柔地低声软语，“列凉的初春料峭凄寒，这时的焱墨倒是一年里最舒适的了，再过几月便是焱墨独有的‘花朝节’，虽谈不及奇之一字，却也妙不可言，钟林毓秀着天地造化绝对值得一赏。”
东方不败并未错开目光，清冷的容颜上神情漠然，先前似恍惚却也将云卿的话听了去，唇瓣微动，低低地应了一声恩，尾音勾挑着带着几丝疑问。
云卿上前一步，侧身低语，“虽然错过了昨晚，今日再来赏灯失了份意蕴也少了些好兆头，但我们既然逢上了，何不防讨个趣味。”
明媚的春光被遮得个干净，东方不败只觉眼前一暗，抬眸看向云卿时身子悄然顺势与他错开了些许，细微得不可察觉，眼尾轻挑，刹那间的冷厉将恍惚席卷殆尽。
“比一比，如何？”声色冷淡略带傲气，话音未落，东方不败便穿过人潮直直走向花灯架。
东方觉得味道如何？
只可惜了东方未能尝到如墨的手艺呢！
……昨非昨，大街上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他绝无可能听见那人的声音，亦绝无可能……绝无可能！凤眸在云卿看不到的地方深深一闭，须臾之后方才睁开，幽深的瞳眸中一片沉寂的冰霜。
摆着花灯架的是一位老人，穿着严实，毡帽下飘出几缕银亮的白发，笑起来眼睛眯得几乎都看不见了，一只手颤巍巍地摆弄着花灯，见客人来了也不慌不忙地，将本就整齐的花灯全部摆弄个遍后方才笑语和蔼地问道：“两位公子看中了那一盏灯？”
东方不败捋过一盏花灯下的纸片，淡淡地看了一眼，却不急着猜谜，纤手托着谜题，樱唇微动，清冷的声音便悠然逸出，“上元节昨晚便过了，你今日再摆出来又有何用？”他说的直白，冷冽淡漠的语气对于一位鹤发满头的老人而言或许过于尖锐。
老人却是恍然未觉，笑眯眯地回道：“月岚城的人大都是商旅，来来往往自然有错过的，也便有了像两位公子这般也想讨个余兆的人，老头子我今儿个摆出来卖兴许还能赚些银钱不是？”
“确实是个赚钱的法子！”东方不败赞了一句，偏眸看向缄默浅笑的云卿，眸光一转，细碎的旖旎便随着一瀫瀫的冷冽漾了开来，犹带几分张扬地勾唇笑道：“地黄。”却是谜底。
纸片悠然从素净的手掌荡开，风中飘坠着墨痕勾勒出的草字，“踏花归来蝶绕膝”，云卿学着东方不败挑了挑眉，抿着唇逸出几声轻笑后温和道出“香附”二字。
东方不败睨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却只一刹那，凤眸中含着一抹极为明显的挑衅，这样子的他让云卿禁不住握拳抵在唇边，压抑的笑让胸膛起伏了数下。
此后两人平分秋色，东方不败起先不过是为了寻个乐子好让心头萦绕的抑郁有个发泄处，到后来却是真真被云卿激起了几分兴致，眼角眉梢不经意间晕上些许愉悦，眸中深沉若冰的色彩褪却几分，淡声道出“无人问津”，与此同时是云卿柔和而清雅的声音。
二人，势均力敌，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兴味。
蓦然，冰冷的指尖触及一点暖意，凤眸呆愣地瞪圆，纸片两端各执着一只手，瘦窄的纸片上两只食指便不期而然地相互触及。东方不败抿着唇使劲扯了一下，微移的纸片将尾字露了出来，艳红的纸片上游龙般地写着“一钩新月挂西楼”。
“禾。”清冷的声音乍然迸出，“一钩新月如一撇，一撇挂在木上自然便成了禾。”
云卿神思游移了须臾，湛蓝色的眸中闪过刹那的恍惚，待东方不败宛转动听的声音散尽后薄唇方才缓缓抿出一丝浅笑，“我输了。”将手从凉意散尽的纸片上抽回，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似是紧张般的微曲着。
云卿应的极为坦然，清隽的容颜温和而从容，东方不败心生赞赏的同时亦忍不住生出几分兴味。年纪轻轻的就淡泊得过分，也不知有谁能将他这份心性打破！
“这些花灯两位公子可以任意挑选，当然，”一直未出声的老人笑呵呵地道，“选得多价钱也高。”
“本座若是一盏也不选那价钱该如何算呢？”低吟宛转间却寻不得一丝情绪。
云卿凝着他微挑出几分浅笑的唇角，眸光微偏，微启的薄唇便以一种诱人的姿态撞入深沉的湛蓝之中。
“我们只选这一盏。”云卿将两人一同碰到的最后一盏花灯挑出来。
东方不败斜睨了他一眼，负手转身便走，冷哼一声，唇角却不经意地弯了弯，清浅的连他也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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