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微弱的声音从门板里钝钝的传出来，季岳的声音带了些潮湿的滋味，黏腻的浮在苏弦身上，逐渐的演变成沼泽，苏弦觉得深陷其中无法移动。
于是他隔着门板喊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把毛巾递给我就好。”季岳声音里有微微隐忍的喘|息，似乎承受着很大痛苦。
苏弦虽然不知道他的脚伤是怎么造成的，但是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他后颈的伤痕连带着前胸，如果于曼芳今天正当防卫杀的男人和季岳有关，那么在他离开家的这段时间里季岳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未可知。
一个人的性格养成和他的家庭有很大关系，如果可以谁都想选择一个完整双亲都在的美好家庭，可是不圆满才是人生，留有遗憾才是活着的意义，季岳这种将自己包裹住的性格，过往经历什么未可知，但是未来的岁月苏弦不想参与。
今天是最后一次。
苏弦暗暗想，他拉开门，推门走进去，里面有一个淋雨的帘子遮住所有，只是里面传来不间断的水声，里面夹杂着季岳的声音，“给我吧。”
从帘子缝隙里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有纵横的伤口，伤口边缘还在往下滴着血，不过被水流稀释，变成淡淡的浅粉。
苏弦瞳孔一缩，室内就算光线昏暗，他也能够看出流出来的水不是普通的无色，而夹杂了血丝。
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于曼芳还没有很疯，但是会有一些自残行为，浴室就会有刺目的被稀释的红色，那种红几乎成为他的噩梦，梦魇一般存在了许多年。
苏弦猛地将帘子拉开，低声吼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可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他低头看到季岳赤身坐在地上，地上汇聚了水洼，身上的伤痕更加可怖，之前还有衣服遮挡，现在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
“我脚不能动了，”季岳手撑着地奋力撑起一点身子，但一点没有露出人前的感觉，反而坦然的接过毛巾，水流打在他的身上，他费力睁着眼睛，眼睫上水珠浸润，“谢谢，你可以出去了，我知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一定觉得不舒服，我不是故意让你看到的。”
他今天说话也很奇怪，嗓子没有平日的冷，但听起来莫名带着沙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能洗澡，你是疯了吗？”苏弦想说还是故意做给他看，不过觉得没有必要，自己在他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或许还不如一个路人。
“我知道，但我从那里出来觉得脏，老人讲要除除晦气。”季岳另一只手去够花洒的开关，关了喷头，想要撑着墙壁站起来，但他明显做不到，脚伤应该恶化了。
苏弦没有去扶，而是站在他三步之外，“那里是哪里？”
季岳苦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那里是我母亲的家，不过现在不是了，很久之前就不是了。”
既然站不起来，他索性坐在地上，将毛巾稍微遮盖一下，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举动是在做什么。
“她选择了顾南，从今以后我就没有母亲了。”季岳淡淡说道。
苏弦扭头背过身去，“我不想听你和顾南的事情，更不想知道你们的过去，你现在的状况就是应该喊医生。”
咣当一声，浴室的门阖上。
将季岳即将说的话掩藏在关门声里。
季岳想说，“她其实选择的是我。”
好在他没有听到。
而季岳也永远都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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