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霓商，如采本以为这样就能说服对方，却只得到霓商不赞同的目光。
“裂空一出，又有谁认不出你是辟邪？你还想找解决魔气侵蚀的办法……始祖魔来袭并非什么秘密，有心之人稍微一想，便能明白天鹿城发生了什么。”
那又如何？如采下意识就想反问，既是辟邪，行事自当光明磊落。有何不可？
霓商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如采，你是侦察队出身。你应该知道，我们在探查魔域其他势力的动向，他们也在观察我们。斥候来报，始祖魔袭击天鹿城的事情已经在魔域传开，始祖魔离开后，还有不少探子徘徊在光明野外。”
如采怔忪地看着对方：她先前没想过这些。即使做过斥候，她也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
“也就是说……让玄戈放弃护城大阵，本就不可能？”
霓商缓缓点头。
护城大阵的存在已不光是为了保护城中的老弱妇孺了。玄戈用药压制了魔气的侵蚀，这才能像往日一般行动。但再来一场大战，定会加速他的衰亡，甚至……
会死。
所以辟邪绝不能在虎视眈眈的魔族面前示弱。消耗玄戈本可以用来恢复伤势的妖力，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本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如采。”霓商道，语速很慢。“找回继任者，由他接替辟邪王的位置，玄戈也可以退下来安心静养。到时候，无论是寻找祛除魔气的办法，还是治疗久未愈合的伤口，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或许……还不需要你来做这些事。”
“可是——”如采慌忙开口，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如果羽林找不到他该怎么办！？三百年前就被丢到人界，这些年来一直音讯全无，当年护送他、追杀他的近卫也无一幸存。就算……找得到……”
她当然知道十年后羽林会在栖霞把他抓回来，也想过自己去栖霞把北洛提前抓回来。但她随即便想起那一次自己和延昳去到栖霞，方仁馆连个影子都没有，谁知道北洛是什么时候去的那里？又有谁知道这些年来，这些年来，他的妖力究竟成长得如何？
十年后的北洛只能勉强应付大阵，还要去人界寻找加固大阵之法，那十年前的呢？
“如果找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或者，找到了北洛，但他妖力太弱，根本承担不了大阵，那——”
不就是游戏里的结局吗！？
“这些我们都考虑过。”霓商淡淡道，“最好的情况，最坏的可能……我和玄戈全都商量过。”
最好自然是像她说的那样。最坏……
霓商摇头：“只要羽林能把北洛带回来，便不是最坏。”
甚至回来得晚一点也不要紧。羽林不知道玄戈的全部安排，但她知道。只要没有太晚，能让北洛及时得到玄戈的妖力……天鹿城定能安然无恙。
“可——这怎么可能不是最坏！！”
如采完全不能接受。霓商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这样！！！
“玄戈死了也不要紧吗！？就算羽林把他带回来，北洛也确实能接替他庇护天鹿城，但是、带回得太迟，玄戈完全会被魔气拖累到死啊！！！怎么能、怎么能——”
说着说着，如采说不下去了。她从霓商的脸上，分明看到了莫大的悲哀。
她都在说什么！？如采心想：商量过所有的情况，霓商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又怎么会希望心爱之人就这样死去？
只见金发高束的王妃侧过脸，随后半仰起头，望向高处绚丽的彩色琉璃窗。她的眼眶中没有泪，却让如采莫名想到引颈哀泣的天鹅。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偏殿安静了许久。终于，在如采想要出声道歉的时候，霓商开了口：
“为王便有为王的责任。这既是我们决定去做之事，也是我们必须去做之事。如采，不用再说了。”
事后，如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王庭，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到乾坤阵枢。气势汹汹地闯入王庭，以为自己想出了救命的办法，却被告知人家早就毙掉了这些方案。
看着空无一物的基座，如采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发现羽林不见的时候，她立刻意识到她不能继续待在城里了。断水的材料风敏准备了几十上百年，主要帮忙的羽林走了，她不可能等到断水的修复。
必须离开，如采心想：而且要快，越快越好。
兵贵神速。匆忙之间，她只想到该如何应对玄戈可能的质问，却没想到他连回答的机会都不曾给她。霓商倒是给了她争辩的机会，但也抛给她一个更大的难题：
如何在不造成负面影响的情况下改变既定的走向？
改变剧情是有风险的。当你以为某个局面最糟糕的时候，老天总会用事实告诉你，事情还能更加糟糕。如采已经切身体会了不止一次，即使想象不到，如今霓商已把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她不敢不考虑这个问题。
可是究竟该怎么做？究竟怎样才不会暴露辟邪王的伤情，还能找到救治他的办法？
“那很难啊。”心魔貌似同情地开口了，“剑不能用，裂空不能用，甚至——妖力都不能用。不然会暴露身份吧？唉，这回可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废辟邪了。好不容易有点实力……”
闭目进入前灵境，如采踩进浅薄的水潭，毫不客气道：“少在那儿说风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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