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能控制梦境的话，如采相信，这些人会成为她噩梦的常客。无法改变的过去会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每回想起来都能让她胆寒。
正因如此，带回鲴首睛的那天，她才会那么开心，甚至得意忘形地邀请霓商去看虹霞。
她真的太想改变剧情了。
“过去失败不代表将来也会失败。”如采艰涩道，“而且，这一次和以前的情况都不一样，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也具备改变剧情的力量，所以……”
这一次，她不会让任何人出事的。
其实这话她说得很没有底气，几乎是脱口的瞬间她就觉得心魔肯定要嘲讽她，然而让如采没想到的是，心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
“是吗。那我就祝你成功好了。”
就在如采奇怪它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时，她听见对方似是不经意地问她：“说起来，你还记得猎仪时从我那里得到的记忆吗？当你刚刚转世成烈山部人时，你是那么的高兴……还记得是为什么高兴的吗？”
不明白对方有什么用意，如采警惕地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心魔淡淡道，“别人可不像你一样会带着记忆转世，生生世世都是‘如采’。”
如采微微瞪大眼睛。
是了，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虽然古剑系列玩转世梗玩的挺多，她在其他作品里也看过不少前世今生的故事，但几乎没有一个人几辈子都是同一个名字，这又不是快穿文。
如果上古时期和这一世还能算巧合，那么在流月城时，即使冠上崔姓，名字还是如采……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如采直接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个名字？”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心魔无语地摇头，“而且相比之下，名字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
如采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想说……”
一直延续的记忆。
在如采的印象里，带着记忆转世本身不是什么让人痛苦的事。她记得自己刚刚成为烈山部人时就十分平静，没有为自己的上一世感到怅然若失——想想也是，前一世的她只是根草而已，没什么好感触的。而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上古时期的事也没有对她造成多大影响。痛苦与不幸都是后来发生的事，在那之前，一切都是清楚的。
而成为辟邪的这一世，情况很不一样。刚刚出生的时候，如采对自己先前的经历一无所知。意外想起上古时期时的记忆，她也只觉得这是个偶然。或许几千年中她曾转世成其他生灵，或许她还会因为什么意外想起其他世的记忆，或许吧。还未成年的她从未多想过这个问题。
可猎仪时恢复的记忆却告诉她，她以前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如采”一直带着记忆转世，直到成为烈山部人为止。
这是一件细思恐极的事。
一直以来，如采都没有去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先前都是带着记忆转世，这一世就只能通过骤然想起的方式恢复？
如果是因为某种意外的话，这种意外是只此一次，还是有着永久的效果？
在她这一世结束以后，是会转世成一个纯然懵懂的幼童，还是一个身体虽然变小、但是头脑依然灵活的死神小学生，还是——像现在这样，在成长过程中逐步想起以前发生的事？
每种可能听起来都不怎么美妙，而第三种尤为糟糕。事实已经证明，这种忽然想起的方式会对她现在的生活造成破坏性的影响。那么……
“如果不想在下一世还体会这种受前世所累的感觉，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心魔笑着发出残忍的告诫，“不要产生奢侈的**，不要建立不必要的羁绊。如果可以的话，也不要把这辈子所谓的亲人看得太重。”
因为这些对一个一直带着记忆转世的人来说，毫无意义。
“最后一点我也知道你做不到，因为你一向看重自己的亲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你无法选择，想去救什么亲人朋友我也管不了，但是否要组建新的家庭……我想，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也就是说独善其身，不要和人产生过深的牵绊吗。
如采思忖：其实心魔的话不无道理。甚至以它的身份来说，有点太过为自己着想了。
《妙色王求法偈》有言：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尽管这不符合她的性情，但如采不得不承认，如果真能做到冷眼旁观，就算其余人等尽数死于她眼前，也无法动摇她分毫。
那样，也就无所谓痛苦与否了。
心情复杂地看向心魔，如采忍不住问：“和我说这些……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就当我难得想做件好事吧。”心魔一脸真诚地说。
虽然这个“好”是对它自己的。
身为心魔，它对人性的弱点实在太清楚了：越是不让做什么，努力不去想什么，就越容易落入与自身意愿相悖的圈套。何况如采还防备着它，在它面前提起十二分的戒心。
不需要她做什么。心魔愉悦地想：光是这份内心的纠结与挣扎，就足够它饱餐一顿。而如果她确实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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