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
“我知道了。”如采低声应道,在霓商担忧的目光下闭上了双眼。
“我会好好休息的。”
妖力枯竭的感觉并不好受。明明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整个妖却跟废了一样瘫倒在床,动一下手指都费劲。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习惯了体内充沛的力量后骤然失去,并且听说自己以后也许无法恢复到原有的妖力水平,恐怕都会心态爆炸。
但奇异的是,如采身为当事人可说是心如止水,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包括妖力可能恢复不了的事,也包括自己行为所造成的后果。
恢复不了就恢复不了吧,她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是如今的一切和前世相比不值一提,又或许是前十五天中她已经在梦里设想过最糟的可能,从霓商口中得知现状的那一刻,她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连愧疚都很少,只是发自内心地想:
这样就好了。
做了那许多事以后,她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所以……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然而这种平和的心态没能保持很长时间。在妖力稍稍恢复一些后,如采得到霓商的准许,终于踏出了家门。她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去瞅一眼羽林,看看对方的伤怎么样了,再说一句对不起,结果在街上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熟人。
然后她知道了他们猎仪的事在城里引起多大的轰动。
成年猎仪中斩杀天魔一只,包括高阶心魔在内的大魔两只,还有无数真魔和下等魔,这样的成绩即使是三人共同完成也极为显眼。往前数,能与之相比的恐怕只有当今的辟邪王玄戈,但那可是天花板中的天花板。因此即使他们回城时颇为狼狈,也不影响族民的夸赞敬佩;如今快一个月过去了,大家还在津津乐道这件事。
如采有些纳闷:“可大天魔跟我没有关系啊?”
一位吃瓜群众热情地拍她的背道:“心魔总是你杀的吧?别再谦虚了,如采,我们都听说了。要是没有你,羽林和岚相那两个家伙还回不来呢!”
“这……”
虽然心魔确实是她独自杀死的没错,带小伙伴一路裂空回来的也确实是她没错,可这些人的意思显然和她想的不一样。再联想一下霓商之前听说的版本……
如采微妙地有些心虚。
请问该怎样让不明所以的路人相信自己不是在谦虚……?
其他辟邪可不知道她心里这些想法。在他们毫不吝啬的吹捧下,这份心虚很快就转变成了五味杂陈,继而变得无以名状。如采这才发现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而是张冠李戴,被别人以自己没做过的事夸到天上去。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她完全笑不出来。
你们这是在说谁???
更要命的是,羽林的谎言编的似是而非,她连反驳都没法反驳。刚想说什么,别人就问:大天魔是岚相和羽林杀的是吧?是。心魔是你杀的吧?是。他们两个是你救的吧?不,我没有!嗯,我们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但我们还是要吹你。
看着身旁的白色墙壁,如采突然就有一种想要撞上去的冲动。
她还是死一死好了!!!
“嗯?这不是如采吗!”
旁边传来熟悉的男声,如采保持着双手撑墙的姿势,缓慢地转过头。
果然,她没听错,是造成如今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
“我听说你妖力抽调过度,差点成了辟邪干。你这是……还没恢复好?”羽林小心翼翼问。
想到自己刚刚遭受的良心攻击,如采忍不住迁怒:“你才辟邪干,你全家都辟邪干!我早好了!”
“好好好,是我说错。你不是辟邪干,我是。”羽林赔笑。随后感慨道:“不过,看你这么有生气,想来没什么事,我也放心了。”
如采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究竟有多幼稚,脸一红,连忙转移话题:“那什么,你的伤怎么样了?”
“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肩上的绷带还不让拆。”羽林语气轻松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年辟邪有妖力护体,只要不是太重的伤,基本都能自愈。不用担心我啦。”
如采摇头:那哪是什么小伤?岚相造成的贯通伤不说,她后来想明白了,羽林的伤势之所以会恶化,和她剑气中夹杂的魔气脱不了干系。而且当时那个情况,对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阻止他们两个相斗,在受伤前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差点就害死了对方。可是在这之后,羽林非但没有怪她,还不计前嫌为她掩盖事实,甚至抹黑自己的形象……
“羽林。”
“嗯?”
“谢谢你。”
羽林笑了:“谢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嘛。”
可不是所有朋友都能做到这一步,她想。
如果说阻止她离开的是岚相,那么把她带回来的便是羽林。如采心里清楚:没有这个精心设计的谎言,一度想要叛离的她恐怕很难重新融入天鹿城的氛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与朋友有说有笑,行走在碧蓝的天空之下。
所以她一定要感谢羽林。
……虽然这个谎言也搞得她很难堪。
“对了,你的重剑呢?我去拜托老师修理。”如采忽然问,“我记得你的剑是从中间整个断开,估计要重铸。不知道老师最近有没有时间……恐怕要你等一些时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