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相突然的邀战在如采看来，既猝不及防，又很莫名其妙。
你要打，难道不应该去找厉害的打吗？
盯着一只菜辟邪打是什么意思？？虐菜吗？？？
如采想推脱，可岚相执意要战。见少年一脸认真，非如此不可的样子，她也只能无奈答应了。
反正结果是早就注定好的，她想。
然而等如采真的落败，岚相脸上的怒气却更盛几分。
“这就是你全力以赴的结果！？”
银发少年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毫不掩饰自己愤怒的语气，让如采不知该作何反应。无论是说自己“技不如人”还是“没有认真”似乎都不对；可什么也不说，好像也不合适。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岚相继续道：“我原以为你弱归弱，但至少知道努力。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那个说要在猎仪中斩杀大天魔的如采吗！？”
如采心道：那个说要杀大天魔的如采我可不认识。而且，我也不是那个会说要杀大天魔的小鬼。
“被别人说几句就自暴自弃，不思进取，整日迷迷糊糊不知在做什么！就你这样、你这样——”
越说越气的岚相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别让我瞧不起你，如采。”
“……那便瞧不起吧。”如采轻声道。
“……你！！”岚相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最后怒道：“没想到我竟会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一场切磋最终不欢而散，甚至闹到几乎要绝交的地步，这让两人共同的小伙伴羽林看得很是心急。他倒是想要打圆场，可岚相没给他那个机会便愤然离去。他只能安慰被落下的如采：“小岚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才会说那些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在羽林看来，如采能顶住其他人的嘲笑已经很不容易，修炼上有些懈怠也算情有可原。岚相不能理解如采的处境，才会一时着急说这些话。
可如采并不这么想。
“……气头上的话？”如采怔怔重复，随后摇头：“恐怕他不生气的时候，也是那么想的吧。”
“呃……”羽林挠着自己的头，支支吾吾半天。
到底是年轻，被呛了一句，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也不必安慰我什么，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如采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说实话，我也瞧不起自己。”
一个沉迷幻梦之人，有什么好瞧得起的。
战败并不可耻，她自知自己就这个水平，再怎么发挥也不可能打败一直是同龄辟邪中佼佼者的岚相；可是被人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如采不是完全不知耻的人，无法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像一根细细的刺扎进了肉，不至于流血，但能让人感到疼。想拔又拔不出来，想要无视也做不到，只能继续这么疼着。一个下午，岚相的指责一直回荡在如采耳边，让她颇有些坐立难安，无法像往常一样放空大脑，尽情颓废。
醉生梦死之时冷不丁遭一记当头棒喝，是个人都无法泰然自若地继续糊涂下去。
其实岚相完全猜错了方向，如采想。如果被别人讥笑几句她就受不了，早在学会裂空前她就会陷入颓唐的状态，哪里会拖到现在。她一直不是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自然不会因为“别人说了几句”就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若要苛求对方猜对自己的心思，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至少有一点他说对了：自己现在确实不像样。
想必岚相也是看不下去她逃避现实的行径，才主动要求打一场的吧。
如采何尝不知沉溺梦境实属不该，可要一直保持清醒……太难了。尤其是在清醒时，她就不得不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会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她宁肯浑浑噩噩，至少那样不会感到痛苦。
但说白了，不就是不愿意承担后果，才借着梦境逃避吗？
在茫然和不安的驱使下，如采走到了古厝回廊的深处，再次踏入了白梦泽。
“云无月，我……可以找你聊会儿吗。”
她姐和两个小伙伴都不能指望，思来想去，如采也只能找这位大佬了。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有空闲，也愿意倾听。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如采从未如此由衷地感激自己和大佬相认一事，尽管所有的痛苦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我……是不是特别糟糕？”如采没头没脑地问。她抱着自己的双腿，以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树根上，眼睛却是漫无目的地看向远方。
“为何这么说？”云无月微微侧过脸问。
“知道自己死后发生的那些事后，我开始后悔；知道自己可以构建梦境后，我开始逃避；我所做的一切都很糟糕，却一直毫不自知。最后还要一个孩子来打醒我，告诉我自己究竟有多糟糕。”如采一边自嘲，一边将脸颊贴到膝盖上，“沉迷梦境，醉生梦死，呵……还能有比我更糟糕的人吗。”
仔细想想，在她刚刚掌握空间之力时，她也是只学会了逃跑。好好的金手指在她手里被用到最糟糕的地方，她仿佛是什么最差劲女主角，没有之一。
如采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厌恶，在心里把自己贬得极低。即使在最痛苦、最后悔的时候，她也不曾这么厌恶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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