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星冻了太久，浑身冰凉冰凉，隔着彼此的衣衫，彻骨的寒气还是一阵阵透到他身上来。
景泽微微抬头，再次深深吸气，双手迟疑着抬起，轻轻搁在了他颤抖的背脊上，久久没有再动，仿佛是在挣扎一般，指节屈起，又放开。
他从没有见过顾南星这样伤心无望，哪怕是亲眼见到叶昭远订婚，他都那么坚强地微笑着注视他，安安静静地走出酒店，强撑到无声无息地晕倒在他怀里。
纵使落泪，也固执地不肯出声，不肯让人看见。
如今脆弱的瓷娃娃，终于还是粉碎，簌簌颤抖中，他只觉得仿佛那些细密的碎片正在从他的指缝之中流走。
缓缓地收拢手臂，他慢慢地抱住他，生怕惊扰他。
他在他怀里，背脊细瘦，情绪崩溃，完全不见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就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般瑟瑟颤抖，浑身冷的像冰，手臂缠在他腰间，仿佛用力就会折断的样子。
想起这些，他竟莫名地觉得有些疼。
顾南星的气息隔着衬衫洒在他的胸口，反反复复，有些冰凉，又带着温度。
景泽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的泪水。
那种莫名的疼，愈演愈烈。
怀里的人周身的温度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他抱得更紧些却还是没有用，直到他意识渐渐昏沉都没有让他变得暖一些。
景泽是撂下重要的会议出来的，等到自己的私人医生进了门确认过顾南星没有大碍才能去打电话解释，父亲在那边震怒无比，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再给助理打电话交待了些必须处理的事情，景泽才结束通话走进卧室，他的私人医生已经帮顾南星洗过了热水澡，又喂他吃了几颗药，人正躺在他的床上正沉沉睡着。
说是私人医生，两人也是多年朋友，许立靠着墙壁打量景泽一番，眉头微挑，眼神惊讶，“我可是第一次被约出来当保姆，你不能帮他洗澡吗？”
私人医生也不是二十四小时上门的，平时景泽真的不舒服也是到医院去找他，更何况今天这样恶劣的天气。再说床上的人还不算在生病，喂药也就是退烧助眠而已，他今天最大的任务来不过是帮人家洗澡。
“我帮他，那他醒来会吃了我。就算我没占便宜都说不清。所以你比较合适啊，你是直的，再说医生面前无性别，对吧？”景泽微微一笑。
“这一次你欠我的准备怎么还？”
景泽一径地笑，不动声色地说，“不然以身相许？”
“你都说了我是直的。不过就算我收，可是你真的能给么？”许立何其聪明，话里有话地回他。
“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么？从不自作聪明。”不经意地扔出一句，景泽俯身拿起冰袋，试探顾南星额头的温度，还是隐隐有些烫，语气也有些暴躁，“许医生你行不行，人还是烧着呢！”
“你当吃下去的是仙丹吗？”许立倒也不生气，站在一旁调侃，“脸看着很嫩啊，小朋友的心伤不得的。”
景泽闻言也没有反驳，只是看着顾南星，他静静昏睡，脸色苍白如纸，眉头依旧紧紧皱着，纵然他此刻没有意识，那些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的绝望伤痛也强烈的无法忽视。
“我以为你最是温柔多情了，也向来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怎么会弄成这样。”
景泽终于淡淡开口，“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这个暴躁狂也不是我的菜。”
“哦。”别有深意地回应。
景泽笑了，“不用那么敏感，即便我有心和他玩玩，也得忌惮着楚北辰，这小朋友可不是我玩得起的。”
许立安静地注视景泽，“我说了，你是难得的聪明人。”不反驳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地这么一句，他明白，景泽听得懂。
景泽的神色很淡很淡，“多谢抬举。”
发烧的顾南星，再次坠入了那些，他沉醉其中不愿醒来的深深梦里。
梦里的他懵懂地喜欢上了自己原本很讨厌的教官，而叶教官，居然再也不用被催促着从腐朽变为神奇了。
就好比叶教官终于接受了他是永远也不能成战狼的小羊羔，一改往日作风，每天带着小羊吃草散步，偶尔还温柔地剪剪毛。
慢跑，有氧训练，轻度力量训练，还有一些常规的防身术练习。
主教官每天讲课的内容，叶教官给他抄在小纸条上，因为他记录实在太慢跟不上。
主教官质疑的时候，叶教官也一本正经说，“顾南星体质太弱了，没必要所有人都一个模式，训练营最主要是让人得到提高，对他要求太高没有一点意义。”
叶教官亲自教防身术，顾南星有点害羞，又有点害怕，害羞彼此身体接触太多，害怕叶教官太过迅速的条件反射。
叶教官一本正经抓着他的手卡住自己脖子，“来，你掐我脖子。”
顾南星觉得叶教官的掌心很热，脖子细长，摸起来充满了力量，脑袋也开始晕乎，“我觉得这不太合适，我就算掐住你脖子也不能扭转乾坤好吗？”
“知道能学好防身术是扭转乾坤，算是你有自知之明。”叶昭远居然也会调侃他了。
顾南星恼羞成怒，顺手垂了叶昭远一下，动完手才觉得太亲昵了，不由后悔。
“别怕，我不还手。”叶昭远不明白他的小心思，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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