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翟泷掀开帘子从帐篷里出来，曲挽风才靠过来。
“都弄好了？”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墨道长怎么会忽然一身邪气？跟那个蛊有关系么？”
“嗯，简单来说，就是有个五毒教的家伙一直在打他身上那个蛊的主意，一路上都阴魂不散的，刚才那个小羊被人蒙了，把他从我身边骗开——不过，那家伙低估了他的能耐。”翟泷说，手中拿着一包包得很严实的东西，“我用药让他休息一会儿，你务必替我看着他，如果醒了也不要让他独自出去，我去把这个埋了。”
“好，我明白。”曲挽风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点头应道。
帐篷里，翟泷已经燃了艾草，遮去其他味道。
那道布帘没有撤掉。
曲挽风掀开帘子，看到睡着的墨岳雪。此刻的他与平时一样，平静祥和，丝毫感觉不到任何邪气的存在。不去想刚才看到的那些，他坐到墨岳雪身边，仔细打量起来。
这两天的相处，也许是墨岳雪不能言语且缺乏生气的原因，曲挽风觉得对他的印象并不深，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忽略他的存在。现在仔细看来，既然翟泷说他这么多年容颜未改，想来当年落在翟泷及他师叔眼中的，应该是风华绝代、飘然若仙吧，要不然怎么会一大一小都栽进去了，大的没了命，小的却到现在还出不来，而且看起来这辈子就打算这么交待了呢。
这是不是可以叫“蓝颜祸水”？
曲挽风觉得，要是用翟泷的事迹写本传奇，大概能卖得不错。
取个什么书名好呢？
曲挽风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人声吵杂起来。他住的这片营地远离战线前沿，而且与军医营地毗邻，因此万花弟子居多，平日里算得上安静，会有这种骚动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回头看了一眼墨岳雪，见他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便掀开帘子走到帐篷外，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一批新的伤员被送过来，其中还有不少身着玄甲的苍云军。看到他们，曲挽风想起了默夜瑶，不由得有些担心，想在人群中寻觅一个熟悉的面孔打听一下，但看来看去很多人一脸血火都很陌生，他又答应了翟泷不能离开，只好心下忐忑地回到帐篷里，拿过琴有一下没一下地弹起来。他估计翟泷下的无论是针还是药，不到时间就算在墨岳雪耳边敲锣打鼓，他也不会醒。
没过多久，帐篷帘被掀起来，曲挽风以为是翟泷回来就，想说你正好回来，我要出去一下。
进来的并不是翟泷，还真是想谁来谁。
只不过，是被人扛进来的。
“曲先生，您在啊，正好。”程兴看到抱着琴坐在那里的曲挽风，笑了。
“有什么事么，程队副？”曲挽风放下琴，看默夜瑶身上缠着白布，“他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救小勇那个笨蛋的时候背上被砍了一刀，翟大夫已经给处理好了，他说那边人太多没地方，让我把他先放这边睡一会儿，回头他再来看。”程兴笑着说，把默夜瑶放在曲挽风身边，“我还要去看看别人，小黑就拜托您了。”
“呃——好。”曲挽风觉得程兴的笑容中还有别的意味，而且他很快就猜到了。不过程兴怎么想的，他觉得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等程兴离开，曲挽风继续拿过琴拨弄，一会儿弹段阳春白雪，一会儿弹段平沙落雁。
墨岳雪似乎依旧睡得平稳。
他广陵散还没起调子，身旁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醒了？”他说。
“还不如让翟大夫多扎两针……”默夜瑶头转向曲挽风，“没治好先被你吵死……”他只想多睡一会儿，这样可以少感受一点儿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但是耳根就是没法清静。
曲挽风看了一眼，人应该是刚包扎完就扔到他这里来，现在才看到逐渐渗出来的血污了一层层的白布。“你这个对……算了，谁让你是伤患。”忽然想到，程兴说得轻松可能只是看得太多了，这一刀再重点儿也许就见不到他了，曲挽风把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墨道长倒是睡得沉。”默夜瑶说，趴着的他刚好能看到那边躺着的墨岳雪，“居然没被你吵醒。”
“人家不像你这么没有欣赏力，”曲挽风说，“很疼吧。”默夜瑶没有被白布包裹的肌肤上，能看到交错的新旧伤痕，用手指细数过去，有些甚至叠了三层以上。
“还好。”默夜瑶动了动，给自己找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至于曲挽风的手，他决定忽略，起码比耳朵受罪强，“别把我想得这么没用。”
“知道知道，程队副说你勇救同袍不慎受伤，是你自己的话一定能躲开。”曲挽风说，“你从早上到现在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吧，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我以为你会要说点儿别的……”默夜瑶说，他不知道曲挽风白日里去找过自己，但还记得昨天答应过他什么。只不过今天他的小队临时接到了任务，还赶上了一场恶战。
军医的营地人满为患又不是一天两天，他很庆幸没到之前就先晕过去了，省得听那些惨叫声闻那些难闻的气味，但醒过来却发现是被曲挽风吵醒的，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爱吃不吃。”曲挽风说，看他在那里不知道发什么呆，就觉得每次自己好心都被当驴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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