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医院食堂随处可见穿着校服的学生，排在打饭窗口前那一列的队伍里有不少人正捧着书本埋头耕读。
王睿坤径直从食堂外入内，在队伍后站定两秒，继而快步走向其中一个队伍的前头，拍了拍一个正低头看书的女生的肩膀。女生回头，看到是他，起先茫然的目光变得清澈透明，还带着些许冷漠。
他们的对话在熙熙攘攘的食堂里并不特殊，没有近景，两人的表情也不太清晰。
王睿坤的手指扣了扣，最后握紧拳头，说：“对不起。”
孙晓抬眼望着他，声音冷淡，道：“我的原谅很重要？”
他点头。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孙晓又问：“是不是我不原谅你，你就会一直道歉？”
王睿坤皱眉，点头道：“是。”
又是若干秒的沉默，女生小巧的嘴巴微微地扁了一下，说：“我不会原谅你的。”
闻言王睿坤抬起一直低垂的眼帘，看她仰起来的脸，神色变幻了几番之后，紧抿着嘴唇，眼底却笑了。
“Cut！”陈稔直起腰，对他们点了点头，回头跟工作人员说，“准备下一场。”
江煜走进来时，陈苒正在候场，但江煜不是来找他。
钟莎莎一结束拍摄便走过去，礼貌地问候：“江老师。”
“我原先想打你的电话，又担心你在拍戏。反正也不远，就直接过来了。”江煜说明着自己的来意，“我临时接到通知，下午要去市里开会。所以下午的课推到下次你方便的时候吧，只要我没有课的时间都能安排。”
钟莎莎显得很失望，但她点头，又问：“那么今晚呢？”她刚问完，旁边的助理便提醒她今晚还有一场。听罢，她脸上的失望变成沮丧了。
江煜笑了，带上宽慰的语气，说：“不如你把语文课或者英语课调到今天下午吧？主课一般不安排在下午，他们应该有时间。”
钟莎莎眨巴了两下眼睛，瞄了一下旁人，向前低下头在他的身边轻声说：“我不喜欢他们两个。”
他哑然失笑，说：“不喜欢还是得学习的。”
“江老师，你的文史也很好吧？”她笑着望他，“不如你把我的全部课程都包了吧？我拜托朱叔叔和校方说。”
江煜脸上的无奈更明显了，他抬起手轻声咳嗽了一下掩饰困窘，正经中带着小小的纵容和责备，道：“挑老师可不是好学生会做的事，况且刘老师和赵老师是非常优秀的。”
钟莎莎鼓了鼓腮帮子，还是不情不愿地摇着头，颇有撒娇的意味。
江煜看着这个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女生，温和道：“那么下次的课我们再安排。”
“惹女孩子生气了不道歉可不对呢。”她微微地眯起眼睛，没大没小。
“那么我道歉。”江煜哭笑不得，看了一眼手表，真正带上了歉意，“我该走了。拍摄顺利。”
道别时，江煜瞄见站在不远处补妆的陈苒，目光对上以后，陈苒也眯了眯眼睛。
江煜的微笑有些脱力，离开了片场。刚走出摄影棚，江煜的手机里便收到一条信息，是陈苒发过来的：江老师，晚上可以排我的课吗？
满是撒娇的意味，但江煜只要想到陈苒，撒娇立刻变成了揶揄讽刺的口吻。他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复。
没有回复信息的后果是，下午开会前江煜忘了把声音调成振动状态，短促的信息声让他在两百多名与会人员之中以最快的速度引起了领导的注意。看到信息时，江煜的脸白了。
信息还是陈苒的，写着语义不明的陈述句：不回我。
江煜这时想起钟莎莎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传闻，又想，其实自己的语文功底也没有很好了。
戏结束以后，陈苒打开手机，没有未读信息、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语音信箱的留言。他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手机，趴在窗台上抽烟，这时岑洪希的经纪人带着饮料来探班，和几个助理把慰问品一一送给在场的工作人员。
陈苒不喜欢喝白开水和酒以外的饮品，让周晓天谢绝了饮料，而后和钟莎莎一起前往剪片室。
剪片室里只有陈稔一人，钟莎莎的手里拿着两罐饮料，把其中一罐递给他，怯生生道：“凌姐拿来给大家的。”
陈稔在黑暗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后说：“上午食堂那场戏明天再拍一条。”
钟莎莎怔了怔，整个人看起来更拘束了。陈苒拍了一下她发僵的肩膀，对她微笑，柔声说：“先坐。”
没有午觉，重复的戏拍了太多条，卸完妆以后，钟莎莎素净的脸上显出了疲态。现下又听导演说这样的话，她脸上的疲倦更明显了。
三人一同看了那场在食堂的戏，只有不足一分钟，陈稔和陈苒讨论着场景和演员的走位对画面的影响，还有现场收音的效果。看完四遍后，陈稔转头问钟莎莎：“看出你的表演哪里有问题了吗？”
钟莎莎呆了呆，委屈地摇头。
“明天再补拍一条新的来对比看看，表情和台词都没问题，但情绪不够，没抓到点上。”他又问钟莎莎，“你看过剧本没有？”
她怔住，嘴唇微微地颤抖起来。
“上午我也在，没看出什么问题，是不是摄影调度的问题？”陈苒看她怪可怜的，皱眉说，“你不也没看出来吗？不然当时怎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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