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很小，只有床和一张简易的梳妆台，但只要有床就够了。
陈苒把江煜压到松软的大床上，顺利地在黑暗中解开了他衬衫上所有的衣扣，吻也随着那些纽扣的解开而降落，直到江煜的腰线在陈苒的抚摸下克制又轻微地颤抖起来。
再醒来时，陈苒看见阳光已经晒到了床尾，阳台上挂着一只和式风铃。他扶着因为宿醉而发痛的脑袋，起身时感觉脑子在脑壳底下晃了晃，痛得他龇牙咧嘴。
身上穿着的睡衣倒是挺合身，半新不旧，灰黑格子图案和他的年龄格格不入，陈苒拿起放在被铺外头的手机，按了两下，没反应，长按以后也没反应，没有充电器，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昨晚的事他记一截、缺一截，可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啼笑皆非。
陈苒拉开门走出去，见到那个系着围裙做早餐的男人，心里暗自叫苦——看来自己真的被这人收留了。接着，当时男人的表情也在陈苒运作迟缓的脑袋里被调出来，陈苒不晓得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冲着男人的身影叫道：“叔叔。”
闻言，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偏头看了他一眼，将煎好的鸡蛋放到流理台上的两个盘子里，端起后转身对陈苒说：“去洗漱洗漱，过来吃早餐吧。——洗手间在那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
他的从容跟随和让陈苒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牙刷、毛巾和漱口杯都是新的，一旁的垃圾篓里有拆掉的包装，陈苒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皱起眉头。而后无论是刷牙还是洗脸，陈苒都没有再看镜子一眼。
男人已经把围裙解下来放在椅子后面，回头看见陈苒走出来，示意他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陈苒本能地避免与他的眼神接触，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直到余光里瞥见男人坐下，他才跟着坐下来。
男人有着十分儒雅的外貌，双目修美、鼻梁高俏、嘴唇单薄，从用刀叉的姿态能看出他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两人在吃早餐的过程中没有交谈，他往面包上抹完黄油，把罐子推到陈苒的面前，神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陈苒抹着黄油，想了一会儿，把面包放下，双手搁在桌上，郑重地说：“昨晚谢谢你。”
男人抬头看他，微笑并不明显，说：“别客气，在异国他乡，同胞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你不是日本人？”听他这么说，陈苒不可否认自己的确对他多了几分亲切感。
“不是。”他顿了一下，做了姓名、籍贯的自我介绍。
江煜。陈苒品味着这个名字，发现江煜正用等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讶然而疑惑，才想起自己没有做自我介绍，便说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陈苒。”
江煜打量他片刻，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但很快化作释然，表示知晓般点头，继续吃早餐。
陈苒迟疑着拿起刚刚放下的面包，慢腾腾地吃完后，他趁着喝牛奶的时候偷偷地观察江煜，忍不住问：“你来日本多久了？在这里工作？”
江煜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斯文让他的动作无论有任何停顿都不被察觉，他回答说：“来了一年多，读研。”
他的脸很小，五官精致，皮肤吹弹可破，陈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毫无根据地把他叫老了，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说：“不好意思，我不该叫你叔叔。”
“嗯？”江煜先是不解，然后扬起了嘴角，问，“你几岁？”
确定他的确不认识自己，陈苒大胆地诚实回答：“十七。”
“那就是了。”江煜的笑容更深，“我三十一，被你叫‘叔叔’不吃亏。”
陈苒吃惊极了，道：“你骗我的吧？”
“我是一名高中教师。”江煜被他逗乐了，“和年轻人待在一起，不显老。”
原来是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再充电的，陈苒了然地点头，又问：“你来读书，原先的工作呢？”
江煜拿起喝了一半的牛奶，顿了顿才说：“先辞了。”
陈苒此时才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太多，否则他也许要因为礼尚往来而把自己的情况说一遍，他低头吃鸡蛋。幸好，江煜并没有追究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安静地喝完牛奶，用餐巾擦了擦嘴巴，起身走开了。
陈苒的目光随着他而动，看见江煜拿起无绳电话，他暗暗地吐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
“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江煜把电话递给他。
陈苒放下刀叉，转开眼睛，也不看他，闷闷地回答：“我一个人，没有什么‘家里人’。”
“你连日语都不会说，是怎么来日本的？”江煜并不相信他。
陈苒撇撇嘴，抬头看他，说：“我说英语……”
“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没等陈苒显摆几句英文，江煜再一次说。
陈苒皱眉，执拗道：“我不记得电话号码。”
江煜也皱眉，想了想，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说：“把你的邮箱地址传过来，用手机打。”
“你真烦！”陈苒噌地站起来，“我不是说我无家可归吗？你没记性？”说完陈苒想起一件事——眼前的这人是个老师，难怪这副事儿妈的姿态，他有一股闷气吐不出来，餐巾丢到桌上，气道：“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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