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阮静渠说是回了学校上课，但课表上到底要比易瞻空不少，而他专业别的事情多，满打满算也就在蓟大待上一年多点，还得计划着毕业后工作的事，并不比易瞻要闲。这天易瞻下了最后一大节课，发消息给阮静渠，阮静渠在蓟大北门那边等他。
北门边有好大一个池塘，刚来这一片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咂舌，蓟津寸土寸金，市中心办学校还挖这么大一个潭，是多么财大气粗！但的确极美，暮光融融，清风优柔，春江水暖。易瞻踏着下课铃跑过去，晚风撩进白衬衣，轻轻起伏如纸筝。
阮静渠坐在池边的长条石凳上，攥了一把面包屑。蓟大也栽垂柳，万条垂下绿丝绦，偶尔有飘零的细叶落在塘面，点一个微小的圆。易瞻背着书包在阮静渠身边坐下，阮静渠拿另一只手擦去他额头上一层薄汗。
易瞻看着阮静渠将手里的面包屑撒在池塘边，水面飞起几个小气泡，渐渐涟漪涌来，聚了一片色彩斑斓。易瞻从不知道这个水潭里有这么多锦鲤，还这样与人亲近，白白红红像是在碧玉里放了一大捧烟花。
直到水面复平，易瞻侧头问阮静渠：“回去吗？”
阮静渠还是那个答复：“等个人。”
等谁？易瞻腹诽。好在那个人没让他们等太久，颜途也背了个包，从另一个方向往他们这边走来。那一片的柳枝更浓密，被晚风夹裹着，嬉弄着往他脸上身上扫。颜途个子高，一边用手拨开一边走得飞快，到阮静渠面前先没好气给他来一句：“你可真会带你的小男朋友找地方清净。”
阮静渠笑着回敬他：“有大路你不走，怪谁？”边说边朝他摊开手。
颜途将背包从肩膀上褪下，一边翻找着一边说：“没必要吧这位，你这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不用指名道姓，易瞻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心里一点不爽还没来得及发酵，阮静渠在旁边噗地一下笑出来。颜途耸耸肩，拿出个文件夹递给阮静渠，调侃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光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可看不出是个醋精。”
“谢谢，”阮静渠接过，拉开易瞻书包拉链往里放，顺手揉他脸一把，点评道“我觉得醋精很可爱。”
颜途一脸没眼看的表情，走得飞快。
离校时天穹灿金米红，晚霞映得人脸色曛然。临近五一长假，校门边形色学生拖着行李箱往来。易瞻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连阮静渠牵他的手都没回过神。“原来你不止等我一个。”
阮静渠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啼笑皆非：“颜途这句话倒没说错，你真是什么醋都能吃上。”又叹口气，“这都觉得你可爱，真是完了，也不知道谁更傻。”
易瞻听他这句话，又觉得心里很甜。阮静渠主动和他解释：“是教授有些资料要给我，正好颜途在教职工宿舍那边，就拜托他顺路捎给我。”
想了想又补充道：“和你说过了，没必要在意他的。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他省了后半句，而且他，没有你那么喜欢我。
街面迟暮喧嚷，各色灯光还没来得及亮起。易瞻抬眼看霞光逐渐褪色，天际露出一抹白影。他目光平视前路，突然问：“念高中的时候，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刚问出口他就后悔，这话一说，更像是在顺杆子往上爬地无理取闹。阮静渠手腕一挣，复而同他十指相扣。这是个无声的安慰，可他面上却似笑非笑，承认地痛快：“嗯。”
他本意是想逗一逗易瞻，却没想到易瞻也松快地笑了起来。他认真地说：“念高中的时候我也好喜欢你。”
晚饭后阮静渠戴眼镜坐桌边翻资料，时不时对着在电脑上敲打几下。他还是挑了一副无框镜。易瞻看他专注的模样，感觉就算说是高中生也不违和。附中门禁严，易瞻一开始还想着要是没有穿校服会不会被拒之门外，被阮静渠嘲笑，说校庆日会全面开放的。
他曾经唯一一次见阮静渠穿校服的样子，还是看附中官网上那张仅有的照片，后来他心有不甘，缠着路明迢问他要阮静渠高中的照片。路明迢先是拒绝，说我闲着没事拍他干嘛，过几天发他一张，说在高中创的学生会资料夹里找到的。阮静渠站在升旗台前低着头念稿子，腰身笔挺，野旷天低树一样好看。
路明迢说：“哈哈哈你感谢小渠哥当年又聪明又长得好吧，附中大排面选手，国旗下讲话用过的发言稿能绕塑胶跑道一圈。”
易瞻找这样一张照片，是想用作聊天背景，因为前段时间他无意间一瞥，发现阮静渠换上的背景还是当初自己在附中的元旦晚会上唱歌时，他拜托路明迢拍的那一张。易瞻又想起当年在一树春时，阮静渠笑话他穿着校服逃课，骗自己说他是一中的学生。他那时面对阮静渠时常无措，却不知道有时候没来由的无措，也能说是钟情。
他把这张照片给阮静渠看，阮静渠先是惊讶，然后觉得好笑：“你从哪找来的？”
没出卖路明迢。易瞻突然说：“要是早出生几年，能和你一起读高中就好了。”
“好什么，”阮静渠刮他鼻尖，“我读高中时可高冷了，看不上你这种成天不读书，只想着谈恋爱的小同学，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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