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燕语一边吃着易瞻给剥的开心果，一边佯怒着掐他的脸：“你小子真是的，这才念半年大学，就这么不着家，以后还怎么得了啊！”
电视里惯例在响着春晚的音乐，易瞻坐在燕语的身边，老老实实地仍她掐，还得露出一个认错的乖巧微笑。燕语被他无辜的眼神看得没了脾气，笑骂着退了他一把。
易兆丰在一旁打圆场，说：“你要这么想，要是小瞻三天两头往家跑，当个妈宝男，你乐意啊？儿子在外面待得下去，挺好的啊。”
“你就会曲解我的意思”，燕语冲易兆丰翻了个白眼，“我是你那个意思嘛？老是走极端！”
易兆丰笑着搂了搂燕语的肩，也拿了个盘子给燕语剥松子。易瞻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离零点只有几分钟了。
他没有不停地给阮静渠发消息，不想表现得自己像个黏人的小孩。但总是忍不住划开手机看阮静渠与他的聊天界面。倒数数完那一刻易瞻手里准时进了一条消息，阮静渠挺矜持地只给他发了四个字，新年快乐。这回连称呼都没有了。
燕语和易兆丰在零点过后就去睡了，易瞻握着手机走到阳台，面对着夜幕中一盏盏灯火，还有远处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欢呼声，给阮静渠拨了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也很安静。易瞻听着阮静渠忍笑的呼吸声，扁着嘴说：“是准时的。”
阮静渠像是在喝什么，易瞻听到了类似于勺子碰着玻璃杯的清脆声。他重重叹口气，挺无奈的样子：“怎么想的你？以前晚一分钟就嫌我不准时，现在准时了又怀疑我。怎么这么难伺候啊你？”
易瞻凝神听着那边的动静。阮静渠待的地方有一个浅浅的背景音乐，旋律很熟悉。易瞻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有了一个答案。他心头缩了一下，轻声问：“你在哪里啊？”
阮静渠的呼吸像是顿了一下，又笑开了：“诶呀，这才多久就学会查岗啦？”
他笑得易瞻心里很不好受，声音低沉：“lost in rain.”
阮静渠像是没懂他的意思，也不说话了。易瞻继续说：“你是不是在……我家这边啊？”
“太鬼机灵了，”阮静渠噗嗤一笑，又妥协般轻轻呼出一口气，“你说的，是这家店背景乐的曲名吧。”
“嗯，”易瞻闷闷应了一声，蹲在玄关口开始穿鞋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阮静渠依旧在笑：“我说不准你来，你也不会不来啊。”
易瞻将防盗门轻轻带上，在楼道口摁电梯，头顶是暖黄的橙光。他小声说：“那你希不希望我来？”
“希望啊”阮静渠说得毫不犹豫，“你来吧。”
这家甜品店恰巧是易瞻比较熟的一处，据说是号称即使是除夕也不会打烊，假期中易瞻有时不想在家待着，就会来那里写作业。店里常年放着一首国人小众纯音乐，易瞻觉得好听，特地问了名字。
店里只开了一角的小灯，笼着阮静渠坐的那张桌子。店主是个胡子拉渣的大叔，和易瞻说过几次话。这会儿他坐在柜台后看电影，抬头一看是易瞻，挺惊讶的。还未等他俩开口，阮静渠就悠悠举手，说：“他和我一块儿的。”
大叔一脸无所谓地坐了回去，易瞻走到阮静渠身边，发现阮静渠已经给他点好了，黑森林蛋糕。阮静渠将小碟子往易瞻面前一推，说：“本来这个时候吃甜点不好，偶尔一次就算了吧。”
易瞻拿叉子挖了一块，却没急着吃。他问：“你没有回家吗？”
阮静渠像是没听到，专注地看着窗外泉市的夜色。难得一见的，街上漆黑且空旷，只有路灯安静地亮着一小团光。
良久后易瞻听到他低声解释着：“……我家里的人，不希望我回去。”
“我妈妈看到我，她觉得很恶心。”
易瞻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用叉子戳了甜点上裹了糖浆的樱桃，递到阮静渠的唇边。阮静渠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张嘴咬了，“真腻歪啊。”说甜樱桃，估计也说易瞻。
易瞻看着阮静渠伸出一小截舌尖，舔了舔唇边的一点果酱，都是鲜红的。易瞻看得怔了一下，目光很快又变得黯淡。他问道：“你的行李放在哪里啊？”
阮静渠冲街对面扬扬下巴：“旅馆里放着。”
易瞻差点脱口而出要不你去我家，但他转念又觉得这话说出来轻浮，而且会让阮静渠很不自在。他沉默片刻，问阮静渠：“要不，我们初二就回蓟津吧？”
阮静渠笑着看他一眼，目光里有揶揄，更多的，是一种很深意的情愫。“这么早走，你怎么和家里解释啊？你家估计以为你青春叛逆期来迟了吧？”
易瞻错开阮静渠的目光，抿着唇说：“总会有说法的。”
阮静渠只是笑，没说同意也没有拒绝。两人便不再说这些，转而聊起来别的轻松些的话题。后半夜阮静渠实在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易瞻送他回旅馆。街道空无一人，被漆黑的夜空笼罩着，天地都在新年的余韵中安睡了。阮静渠踮起脚吻了下易瞻的嘴唇，又说了一遍新年快乐。
易瞻回了家，摸着黑走到房间躺下。他挥之不去地想起阮静渠的家事，很难过地发现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他在这种难过中，又产生一种害怕的思绪，阮静渠会再一次因为亲人的恶语相向而觉得自己不正常？顺带觉得自己将易瞻拐上了邪路，再一次疏远他吗？可这对于他来说，完全超纲了。他可以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的感情，却无法改变世人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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