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见父亲不管,越发恣意奢华,看棺板时,几副杉木板皆觉不中用,配不上可卿。
正巧薛蟠此时前来吊问,因见贾珍寻好棺板,便说道:“我们木店里有一副,叫作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
只是原本它封在店内无人出价敢买,但如今皇上似乎刚册封了一个明珠郡主,说是老亲王的女儿,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要。
不若你先抬来看看,若是想要,就派人再问一下明珠郡主。”
苏婉心下“咯噔”一声,这些日子她整日里忙着册封前后事宜,闲下心来又只想着黛玉,竟忘了这一回事!
义忠老亲王已经去了,丧礼诸事已经忙毕,她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从来没有见过面,自然不会想到此事。
那,答不答应呢?
苏婉火急火燎的同明璟发了条信息询问对策,自己则连忙飞回义忠亲王府,换回到明婉的身体里去。
却说贾珍听了薛蟠之言,又喜又惊,但还是当即命人抬了来。
大家看去,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
好棺材!
贾珍笑问:“不知价值几何?”
薛蟠也笑回:“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了。”
贾珍听说,忙谢不尽,即命人往明珠郡主处询问。
却说苏婉刚刚回到亲王府,还未收到明璟回信就已然听到贾府使人拜见的消息。
不由心中腹诽:贾珍这是赶着去投胎吗?
却也无法回绝,只能由下人一字不错地转答到:“人犯了错,就要有承担惩罚的觉悟。这棺板,我们义忠亲王府取之无用,原不该要。”
话传回来,贾珍当场舒了一口气,命人解锯糊漆,赞道:“郡主果然深明大义,不愧为皇室中人!”
众人一时无语。
却说贾政,见棺板如此珍贵,因劝道:“此物乃是原义忠老亲王所定,恐非常人可享,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然而贾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这话如何肯听。
只当清风拂耳,了无痕迹。
忽又听得秦氏之丫鬟名唤瑞珠者,见秦氏死了,她也触柱而亡。
此事罕见,合族中人也都称叹:这丫鬟真乃忠贞之辈!
贾珍以孙女之礼为瑞珠敛殡,一并停灵于会芳园中之登仙阁中。
小丫鬟名唤宝珠者,言见秦氏身无所出,故而甘心为其义女,誓任摔丧驾灵之任。
贾珍喜之不禁,实时传下:“从此皆呼宝珠为小姐。”
故宝珠按未嫁女之丧,在灵前哀哀欲绝。
于是,合族人丁并家下诸人,都各遵旧制行事,自不敢紊乱。
一死一荣,重新回到宁府看戏的苏婉冷笑。
贾珍又担心灵幡在榜上写的时候不好看,因为贾蓉只是国子监一个监生。
即使执事也不多,心下也甚不自在。
可巧,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早就先备了祭礼遣人抬来,然后坐了大轿,打伞鸣锣,亲自来上祭。
贾珍连忙接待,请其至逗蜂轩品茶。
他已打定主意要替贾蓉捐个官来,以求可卿的丧礼能够风光一些。
戴权也十分配合:“事倒凑巧,正有个美缺。”原来是三百员龙禁尉缺了两员,又言及襄阳侯的老三兄弟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特来求官。
说道:“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与,不拘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来求,要与他孩子捐,我就没工夫应他。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快写个履历来。”
瞧瞧!瞧瞧!多么漂亮的回答啊!
情谊之真挚简直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苏婉终于通过侧面比较得出了她的情商同皇帝,明璟,四爷之间相差多少个宇宙了。
贾珍能不感动吗?
当然感动!
他也十二分地动情,忙吩咐:“快命书房里人恭敬写了大爷的履历来。”
事毕,戴权看了一眼履历,回手便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道:“回来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那履历填上,明儿我来兑银子送去。”
戴权这便要告辞离去了,贾珍苦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
但是贾珍能让同自己感情如此真挚的戴权空手回去了吗?
于是临上轿,贾珍又问:“银子还是我到部兑,还是一并送入老内相府中?”
戴权哪能让兄弟吃亏,连忙教他:“若到部里,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
贾珍感谢不尽,真诚邀请说:“待服满后,我亲自带小犬到府叩谢。”终于作别。
苏婉还未觉出滋味,又听得阵阵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
她看着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刚将其迎入上房,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摆在灵前。
贾府亲朋故旧,不能胜数。
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好大的气派!
苏婉由衷发出一声感慨。
如同贾府这般的世家豪族,往往盘根错节,想要一下子解决了他们,难!难!难!
太上皇和明璟如果想要改革,这么多块大小石头摆在路上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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