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考试的正式开赛时间安排到了一个月后。
接到旗木上忍的消息，百川回家收拾好佐助的换洗衣物后跑到木叶医院的病房。
已经脱离了最不安定的危险期，佐助还在沉睡中。
医院统一的病号服衬托下，黑发少年的脸色苍白到透明，眼眶下的淡青也就更加显眼。
把包裹随意塞进病室的衣橱里，百川坐到旁边的空床上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有空闲。
身体和精神都实在太过疲倦，不知不觉，百川的眼睑合在一起，她睡了过去。
直到被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惊醒。
病床上的佐助闭着眼睛在流泪。并不是歇斯底里的哭泣，而是安安静静的落泪。百川恍惚想，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小伙伴哭了。
她爬下床，凑过去拨开佐助的刘海，把手心贴上他光洁的额头。
佐助睡得浑身发烫，他或许又做了很悲伤的梦，才会这样难过。
百川轻轻推醒他。
佐助的眼神有一瞬间空白，他重新闭眼，再睁开时神色清醒许多。
“要喝水吗？”百川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我做梦了。”
怔怔望着天花板，佐助喃喃自语：“我梦见，灭族那晚……那个人在哭。”
他的声音像风中残烛，忽明忽暗，不努力捕捉都无法听见。
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他曾经的记忆片段。只是杀死族人的罪魁祸首会流眼泪这个想法，让佐助觉得自己简直荒唐透顶，是对无辜死去的族人的背叛。
百川沉默。
她去拉开佐助的被子，对方很自觉地往里缩了缩给她留出空位。
爬进去躺在小伙伴身边，百川和他低声说：“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和我提这个事情。”
佐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也以为自己不会提。复仇者是他对于自己的定位，而幸存下来的族人，他只希望她能够好好活下去，强大到足够保护她自己。
百川伸手碰佐助的脖颈，仔细打量着那古怪的黑色符文：“旗木老师说这是咒印。现在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两个半大的孩子仰面对着医院的天花板。
窗帘并没有拉上，所以下面的街道时不时晃过的光线在天花板上缩短又拉长，变换成各种形状。
木叶街道的热闹声音听着恍恍惚惚。
又是这种奇妙的感觉，当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在一起，百川总会觉得木叶的一切离他们其实很遥远。
“小哥哥他……我是说，宇智波鼬，他真的做了那种事情吗。”
在光影又一次变成椭圆后，百川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亲眼看到了。他也亲口承认了。”佐助捂住眼睛痛苦地呜咽。回想灭族的夜晚对他来说如同千刀万剐：“他说那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实力。”
佐助比谁都不愿意相信灭族的人是鼬。但父母惨死的尸体，宇智波鼬带着杀意的瞳孔，历历在目。那人甚至还用月读强行让他看灭族的过程，几乎摧毁他的精神。
优秀又温柔的兄长曾经是佐助的全世界。
他的童年最快乐最温暖的回忆，都是和兄长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兄长牵着他的手上学，兄长手把手教他扔手里剑。
夕阳西下，寒鸦归巢，兄长背着打瞌睡的他一步步回家，兄弟俩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休假时两个人在林间玩抓迷藏，兄长偶尔会使诈用分.身术骗他。
被兄长带着去甜品店吃他讨厌的团子和红豆汤。
雨天，两个人坐在屋檐下，听庭院里的惊鹿有规律地空灵作响。
夏日的夜晚，兄长和他一起在池塘边抓萤火虫，穿着相同纹路的甚平吃冰棍。
兄长那句“我与你是血肉相连的兄弟”刻进他的骨头里，他也这样相信过。
佐助又何曾想恨他。宇智波鼬就如同他的半.身，而仇恨让他将对兄长的依恋和崇拜从身上活生生地撕开，伤口白骨可见。
等待他稍微平静下来，百川继续低声问道：“那为什么留下你呢？”
“……我不知道。”佐助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他说要我牢牢记住这一切，要我去恨他，要我趴在地上苟延残喘下去。等到有朝一日，当我拥有和他一样的眼睛时，才有资格找他复仇。”
这理由听上去扭曲到难以理解，百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天才的世界从来不是她可以理解的。
在黑暗中扭着自己的手指，百川嘟囔：“可是他曾经是那么温柔的人。他教我火遁，还夸我做得好咧。”
“那这个呢。”佐助伸手按上百川的伤疤。
伤口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愈合，隔着布料可以摸出凹凸的疤痕：“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捅的。”
“你没问过，我就没提。那个晚上杀了我的人是我爹。”百川慢吞吞地说。
佐助从枕头里抬起头来，瞪着她：“什么意思？这不是那个人做的吗？”
“我爹先从这里捅了一刀，特别特别疼，我都疼得受不了。”
“为什么……”佐助下意识吐出这句。他不能想象有父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百川倒是很坦然，她好像早就不会为那件事情感到难过了：“拿我做掩护吧。所以小哥哥……我是说宇智波鼬，他后来那一刀一点都不疼，就像为了早早结束我的痛苦。”
“……这不过是你为他找的借口罢了。”佐助扭过头闷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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