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门外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徐小平抬头去看。
梁觅秋走在前面,梁荥在后,身侧跟着一女子。
是昨日来他房里的那个。
梁荥上前做到徐小平身边道:“来的这么早,昨晚没吃饭?”
徐小平视线从那女子身上移开,看向梁荥道:“吃了——这是谁?”
梁荥对林淼道:“坐下吧。”
林淼替梁荥道:“小女名林淼,一月前被歹人所害,我跟着家仆逃难遇到山匪,是梁山主救我,收留我在府中住下。”
徐小平道:“正好我缺人伺候,你日后跟着我。”
林淼的脸一僵。
“她不是下人”梁荥给徐小平舀了一碗粥道:“你想叫人伺候,我就让小七搬到你旁边照顾你。”
徐小平看着那碗粥,忽而觉得恶心,冲出饭堂干呕。
梁荥跟着他出来,皱眉道:“你怎么了?”
徐小平猛地拽住他的手,弯腰看了一眼饭堂内站起来的林淼道:“赶她出去。”
梁荥覆上他的手背:“为什么。”
“她不对劲”徐小平道:“你没看到她是怎么看你的?她不能留在这里。”
梁荥静默片刻,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多想了。”
徐小平站起身:“你为什么收留她?你从未在府中收留过女人。”
梁荥道:“我带你去找信流,你脸色不好。”
徐小平拉着他,一字一顿道:“赶走她。”
梁荥看着他灰白的脸色,道:“你最近不对劲,唐子宁给你的药还让你难受么?”
徐小平摇头,慢慢蹲下,捂着胸口流泪道:“我不知道。”
梁荥将他扶起,道:“我带你去找信流把脉。”
徐小平浑噩地跟着梁荥走了。
饭堂里林淼欲追上去。
梁觅秋拦住她道:“他……生病了,林姐姐我们吃饭吧,不必管我爹他们。”
林淼坐下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粥,犹疑道:“梁山主很照顾徐公子。”
梁觅秋撇了一下嘴,道:“他就像我爹第二个儿子,被我爹惯宠的性子极恶,我自幼忍让他,如今已不想与他说话了。”
林淼若有所思地搅着汤匙。
在具信流屋内,梁荥站在徐小平身旁。
具信流收回手道:“与唐门迷药无关。”
梁荥道:“那是怎么回事?”
“受过惊吓,魔怔罢了。”
梁荥为他整理鬓角的碎发,看见他眼下的黑青,道:“昨夜没睡?”
徐小平摇头。
梁荥欲说什么。
具信流突然道:“我再配一副安神药,白日不要睡觉,晚上若还不能入睡,可来找我寻其他药。”
徐小平低头不语。
具信流看了梁荥一眼,走出门外。
梁荥跟着出去,阖住门。
具信流走到树下,淡道:“倘若你要娶妻,便不要过于接近徐小平,他才从唐子宁处出来,易依赖他人,你对他无意,便不要让他生起期翼,日后若让他知道林姑娘一事,恐出祸事。”
梁荥抿唇道:“我知道。”
具信流道:“他晚上或许会去找你,你若不想多事,便不要留他过夜。”
梁荥道:“他晚上是不会睡觉的。”
具信流沉静地看他:“日后你与林姑娘在一起,也要和徐小平一屋么?”
梁荥面上的疲累一闪而过,又很快将那份狼狈藏起来,转身回到房屋。
徐小平已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梁荥将他抱起来,觉得那体重轻得吓人,因此略微皱眉。
离开时路过具信流,具信流扫了一眼他怀里的徐小平。
梁荥轻声道:“只睡一会儿。”
具信流未语,让开身静站着,身处之处恍惚和他人隔着一条暗河,不语时让人触不可及。
梁荥抱着徐小平走在小路上,徐小平伸出手揽过梁荥的脖颈。
梁荥停住,道:“醒来就下来自己走。”
徐小平睁开眼睛,梁荥将他放下来。
徐小平绕在他身后,突然跳在他背上,梁荥被冲得向前一步,揽住徐小平盘在自己腰上的腿。
徐小平在他耳边道:“背小猪。”
梁荥道:“你已快三十,这般姿态,难不难看。”
徐小平道:“没人看到。”
梁荥弯起唇角:“有人过来我就松手。”
徐小平晃了晃两条细瘦的腿。
梁荥沉默着向前走。
时间向前二十年。
他们在另一条小路走得甚是欢快,十四岁的梁荥背着小小平脚下生风。
徐小平在背后大骂。
梁荥会惦着脚尖从跃上枝头,再从高处跳下。
徐小平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吓到眼泪飚起来,“啊啊”吼着,糊得他后背尽是眼泪和鼻涕。
他们现在要重新开始。
这之间横亘了太多东西,那些他们扬言要抹去的伤口,只能当做看不见,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能一次次重温短暂十年里值得追忆的事。
尽管一个已为人夫,一个即将跨入中年。
人一辈子,能不长大便好了。
绕过这条小路,有几个结伴的弟子说说笑笑从远处走过来。
梁荥慢慢松开手,还未开口,徐小平自己从他背上下来,绕到路的前面。
徐小平在晚上果然敲响梁荥的门,手里提着一罐猴儿酿,已是喝醉了,软趴在门上。
梁荥打开门,揽着摔进自己怀里的徐小平,嗅见扑天酒气,皱眉道:“喝药忌酒。”
徐小平提起酒罐,囫囵道:“睡不着,来找你。
师兄——今日就让我们一醉方休!”
说罢从梁荥身侧挤进房间,坐在桌子旁对摆两个瓷杯,道:“快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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