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家伙。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竟提前拿话堵住了我。
我摇摇头,横他一眼,笑着将茶杯与他一碰。
他喝一口茶,摇头叹息状:“唉,自从在你书房里喝了你沏的茶之后,这所有的茶喝了全无味。”
我道:“这还不容易?你什么时候想喝茶,什么时候来找简非,不就行了?”
他笑:“真的?你不怕麻烦?”
我摇摇头:“这有什么麻烦的?举手之劳而已。”
他听后,只是看着我,微笑,不说话。
我看看书桌上的县志,说:“明天起,我们跋山涉水去,实地看看这青江,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治好了它。这样你……我们回去,也好过些。”
他沉吟间,微微笑道:“好。”
“不过,简非有个不情之请,”我看着他,“这以后我们所做的一切,能否全归之你的名下?”
他皱了眉,静静地看着我,后又看向摇曳的烛火,很长时间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我摇摇他的手臂:“守默……?”
“你怕了?”我笑道,“怕事不成,担了声名,被皇上责罚?”
他说:“是啊,怕得很,所以这个要求,我很难答应。”
“守默——”我拉长了声音。
他轻拍拍我的手,叹息一声:“简非,‘十治’之后,你再想掩藏只怕难哪……行,明天起我们就去勘察。青江水患,是昊昂立国以来最大的心腹之患。治好它,是昊昂历代帝皇与百姓的梦想,”他静静地看着我,“要是你真有良策,那可是天大的功劳。简非,你可以拿它试着与皇上谈谈条件……”
……
我听着听着,只觉双目渐渐酸涩,心仿佛浸在了一池春水里,摇漾难止,只低声:“守默……”
他抚抚我的头,微笑道:“简非,以后喊我……大哥吧。”
怔忡间,我慢慢展颜,只觉得万千花树正于眼前次第开放;山溪叮咚,明净欢快,直流向心底,又满溢出来,逸出我的口,变成一声“哥——”
这声音听入耳中,竟是如此轻轻柔柔、清清软软,我自己一愣。
“咝——简非!”不想宋言之的反应更夸张,他不胜寒冷般一战,随即做了个惊恐的表情,“你以后千万别再用这样的声音喊人,太教人受不了……”
我不禁飞烫了脸,恼羞成怒,站起来扑向他的后背,大喊:“宋——言——之——!”双手握住他的肩想摇晃,不想却蜻蜓撼石般。
他低笑出声。
“霍,你这是铁铸的?”我捏捏他的手臂,一样,捏不动。
他却烫着一般,猛然拂了我的双手,起身,反手一抄,已将我举过头顶,旋转了一周,再一周。
我惊呼间又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慢慢将我放下来,笑看着我,双眼那样明亮而温暖。
原来有哥哥的感觉竟是这样。
我微仰了头看他,傻笑。
他转了目光,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光,咳一声,笑道:“可惜你不能喝酒……”
我突然豪气干云:“取酒来——,今天我拼却一醉,也要敬大哥一杯。”
酒喝下去,真辣。
我听到自己嘻嘻笑,说着:“来来来,五花马,千金裘……”
就此意识模糊。
醒来,曦光轻透帘帷。
洗漱后来到院子里,宋言之正负手站在一棵橘柚树下,微仰了头,出神。
许是听到了动静,他转头看我,微笑道:“起来了?”
初秋微凉的风吹着他青衫一角,枝叶筛下斑驳的光影,洒落在他的身上和眼底,明明灭灭。
晨光下,他微笑相向,五官深刻俊朗,气质明净通脱,一如万里晴空,云鹤独翔。
我不禁赞叹一声:“哗——,大哥,你生得这样,真叫人神共愤。”
他一愣,随之笑出声,上前抚抚我的头:“怎么样,疼不?”
我摇晃晃脑袋,笑道:“不疼。昨夜——”
他微笑道:“不疼就好。我让俞世南找了个向导,据说是世代河工之后。早饭后,我们出发。”
哦?
我看着他,他容色宁静、清和。
看来我昨夜虽醉了,却醉得很正常。这样想着,一颗心也就慢慢放下来。
青江。
俞世南已在江堤上,河工并不太多。
宋言之查问原因,俞世南苦笑道:“年年修,又几乎年年被冲毁,老百姓早已经灰了心。再加下官刚到任不久,虽已颁诏招募河工,但百姓犹在观望之中,毕竟水势太险,稍不留神就会冲入江流。”
我看着修好的一段堤坝,虽是石料砌成,但石与石之间却没什么粘合度,江水上涨,只怕难以抵挡。
这个时空,肯定是没有水泥了。
放眼远眺,群山环列。
我提议上山看看。
山顶俯瞰,只觉峡风如裂,危崖欲扑,青江自两峰之间,咆哮奔腾而来,万千惊马一般。
江流自西直泻而下,中间一段却被一座巨大的礁石所阻,急流飞旋,陡折而向东南。
向导指着西边的山说:“那边山的背后是万顷农田,可惜缺少灌溉,这水要是能穿山而过,多好。”说罢摇头,带着我与宋言之顺着青江流势,一路向东。
东边山势越来越陡,可是江流却似平缓下来,渐渐流出峡谷,江面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向导介绍:“别看下面水流较慢,但是春夏季决堤往往从那段开始。”
我问:“是因为江底泥沙沉淀,河床逐年增高,水位一旦长涨,就易冲垮了江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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