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言偿沈家宗主的。”顾莫言深深看向李倾城身后之人，甘之若饴地吞下蛊药。
然而当他看到沈归宁将另一颗从袖中抽出之时，却一跃而起，拾起窗边的袖箭将蛊药从沈归宁手中撞落。
“是。”他向那人沉声道：“从前的莫言想让你生生死死都靠着他。他生你生，他死你死！但现在的顾莫言却宁愿他死你生，绝不会让你吞下另一颗蛊药……”
“顾莫言，这不像你！你不会这样做，而他才会！”沈归宁敏锐地打断了他，捏紧被袖箭撞伤的手指，向顾莫言怒道，“你不配效仿他！”
顾莫言胸前起伏几下，继而握住了拳头。
两人都知道“他”是谁。叶青和三个字如同宽广的鸿沟隔开了二人。
顾莫言永远不想让沈归宁知道是自己的嫉妒和恐慌害死了叶青和。而沈归宁也不会让顾莫言知道自己早已接近了真相，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为何东哥会效忠于他。
“是。我的确不配！”顾莫言咬牙垂头，草草朝大长公主抱了抱拳，“大长公主。我已吃了毒药，表了忠心。是否可以离开？”
听他言行粗鄙，连“臣”都不说，李倾城微微皱眉，将手中烧焦的册子扔给了他，“拿着吧。如今破碎的血灵珠被国师搜走，让那东西恢复神力对本宫也没升用处。本宫可没李孝敢和善殷的兴趣，把狼训成狗。本宫向来惜才，只会让狼吃肉，不会给他骨头。”
顾莫言眼前亮了亮，“公主会让莫言吃肉？”
“那要看你是否值得。”
“只要谁能让沈归宁安好，只要谁能让我顾莫言活出个人样，我又为何不能改换门庭？”
“好。本宫应下了。” 李倾城懂他之意，虽微皱眉头还是给了他承诺。
顾莫言心悦诚服地再次跪下，朝李倾城深深俯身下去，“臣，顾莫言从此以后唯辅国大长公主之命是从！”
——“顾莫言！我不劳你费心！你记住。你就是你，永远成不了他！”未等李倾城回应，沈归宁已从她身后向前几步。
听到此话，顾莫言忽地顿住，将手中竹册捏成灰烬，再次向李倾城抱拳：“莫言会让公主觉得值得，也请公主遵守承诺。”直到得到李倾城再次应承，才举起横刀重伤了自己，踉跄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顾莫言留下的血迹，李倾城的眉头锁得更深。她转过身来，狠狠赏了沈归宁一个巴掌，“晋阳君，你今日过分逾矩！”
沈归宁立刻跪了下去。
李倾城看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急急徘徊几步，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将掉落在地的蛊药气冲冲地拾起，塞进沈归宁手中，“沈归宁。你是故意的！你连这个也要算计？”
“你明知顾莫言会为我所用却还要激他，是因为你知道他会给本宫提出什么请求！怎么，你就这么想要摆脱本宫？摆脱本宫和你的欢愉？”
沈归宁不予答复，只默默将药丸拍打干净，抬手便要放进嘴里。
“算了！”李倾城一把捉住了他手。
“算了。”她放轻了声音，“之前让你去劳军的确是本宫受人挑拨。看来，顾莫言果真爱慕于你，而你果真也忘不了那一个人……本宫虽爱你这失去爱人求而不得的调调，但更爱真正对我有用之人。”
说着，她像哄孩子一般拍了拍沈归宁的手背，想让他放开药丸，“你和顾莫言都是本宫可用之人。本宫既然答应了顾莫言让你安好，便不会再强迫你……这东西，你不用吃了。今后，本宫也不再幸你。你曾经说，你爱慕之人已去，从此本宫就是你一世敬爱。这话，你可要给本宫牢牢记着。”
然而沈归宁依然将药丸捏紧在手中， “归宁今生今世永远敬爱大长公主！但噬心蛊是沈家主母慕容婉献给公主控制顾莫言所用，归宁焉敢不受？”
“混账！你又有什么算计？”李倾城怒从心起，一脚将沈归宁踢倒在地。
“不，不是算计。”沈归宁再次跪好，朝李倾城匍匐下去， “吃了这东西，归宁只有一生依附公主，不能再生二心，而我的仆役也会终身效忠公主！”
“十七武艺高强，能为公主所用，归宁不想他从此成为废人！求公主给他用药！慕容婉善于用毒也善于用药。十七的手筋被断未过一日，现在还有救！”
“放肆！”
“公子！”
李倾城和十七的声音同时响起，沈归宁看不到李倾城早已阴沉的脸，只能牢牢地捏着蛊药，再次恳求：“归宁，求公主给十七赐药。”
“好，我成全你！”李倾城重重拂了衣袖，让慕容婉留了下来。
“谢公主成全。”沈归宁微微扬起嘴角，从容吞下蛊药。
“公子！”在十七神志欲裂的声音中，沈归宁冷冷开口：“我不是为了十七，只是为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忠仆。所以，你不必愧疚，只需效忠。”说完，他听着慕容婉负气地为十七上药的声响，不露声色地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天启五年七月，既大长公主再次辅政，禁军哗变之后，皇都的禁军被分为四卫六营。
龙骑卫、铁甲卫扩为三营，仍驻扎在皇都西郊，以皇都南北大街为界，轮值皇都与皇城九门。
原龙骑营中的阉人归入影卫，屯于承乾宫西面掖庭，除兼守承乾宫外，依然为皇帝行私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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